&esp;&esp;我觉得不应该对她隐瞒，直言道：“我姓贺，祖籍苏州，二十年前举家搬迁到洛阳来的。”

&esp;&esp;“姓贺，苏州……”

阿婆喃喃道，“微澜的生父，果然是汉人啊。”

&esp;&esp;我恳求道：“婆婆，您认识我娘和我姑姑，给我讲讲她们的事吧。”

&esp;&esp;“我上次见她们，是很久以前的事啦，有二十多年了吧？两人都还是小丫头呢，比你还要小一些。”

&esp;&esp;阿婆拍拍我的手，她的掌心和手背满是沟壑，粗糙但温暖。

&esp;&esp;“微澜的阿娘依金，是我同辈妹子，我对她更熟悉一点。

依金很有天分，十几岁时，养蛊制药就已经比我们这些大人都做得好了。

她喜欢一个人独来独往，总能采到别人找不到的稀奇药草，养出别人没见过、养不活的蛊虫，我可真羡慕她。

&esp;&esp;“依金长到十九岁还没有谈亲事，寨子里的小伙她都看不上。

有一回她下山去城里卖药换盐，一去数月不见踪影，回来时肚子都大了。

依金的舅舅是族长，家里人打她骂她，她就是一个字都不肯透露，自己跑到山里头去搭个茅草屋，一个人过。

生孩子的时候，家里人都不管她，还是我们几个外人给她接生的呢。

&esp;&esp;“依金给女儿起名叫‘微澜’，这可不是我们苗人的名字。

我们问她下山是不是被汉家男人骗了，她也不肯说，反把我们都轰走。

从前依金人多好啊，养出稀奇的蛊虫，我们去向她求教，她从不藏私，把虫卵和养法都送给我们。

但是生完孩子之后，她脾气就越来越坏了，家里断绝了关系，也不跟其他人来往，只有微澜和辛久陪着她。

&esp;&esp;“辛久是依金从狼嘴里救回来的，被狼咬坏了嗓子，不会说话，也不知道爹娘是谁。

她比微澜大三岁，依金让辛久照顾保护微澜，教她舞刀弄剑。

两个小姑娘虽是主仆，但感情就像亲姐妹一样。

&esp;&esp;“微澜十二岁时，依金得了重病，治不好了。

辛久也才十五岁，两个孩子以后怎么过呢。

我们劝她向族长服个软，让他们认了微澜，好歹有个栖身之处。

但是依金不肯，说族长没安好心，觊觎她的蛊种药方，心里还看不起微澜，骂她是野种。

依金死后下葬

&esp;&esp;可惜这样清闲的日子，一旬只得一天。

第二日虞重锐又早早起身出门，赶卯时城门初开去上早朝。

&esp;&esp;我也一早便起来了，与他一同用早膳。

散朝之后，皇城官署的公厨还会再放朝食，所以他在家里只简单吃一些垫垫饥即可。

&esp;&esp;他看见我有些诧异：“昨日子初才睡，这么早就起来了？你不是惯常都要睡五六个时辰。”

&esp;&esp;那、那是因为前些日子我身上有伤，难免乏力困倦，早上才会起不来的。

&esp;&esp;昨夜是他头一次不跟我睡在一间，我们俩共处的时间一下少了很多，早晚见面的辰光变得格外珍贵，我不想错过。

大不了……等他走了，我再回去睡个回笼觉就是。

&esp;&esp;我已经习惯白天黑夜日日都能见着他，倘若以后见得少了、不能见了，我……我还真难以适应。

&esp;&esp;虞重锐用完早点整肃衣冠准备出门，走到院中，凤鸢却从大门口折回来，手里举着一枚赭黄信封：“少爷，老家又寄信来了，说是加急的，昨晚到的驿站，未来得及送出，今早他们立刻使人送过来了。”

&esp;&esp;又有信？不是前天刚收到过吗？不过这回看着是寻常家书，不是银号发来的。

&esp;&esp;虞重锐接过来一看，展颜笑道：“这是父亲的笔迹。”

&esp;&esp;凤鸢了然地掩嘴吃吃一笑：“看来老爷和娘子又意见不一，趁娘子不知道再偷偷寄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