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他提到长子时，项桓唇边的肌肉动了一下，冷然道：“若是大哥在，便不会对我指手画脚。”

&esp;&esp;父亲的脸却倏地冷硬起来，“在家，我是父，你是子；在朝，我是上官，你是下臣，你有什么理由不听我的？又有什么理由，与我大呼小叫？！

十八封将是很了不得的事吗？项家七代武将，十八位及四征将军者何止一二，你算什么！”

&esp;&esp;他话里话外刻意端出官阶。

&esp;&esp;项桓在不知不觉间握紧了拳，那根银簪扛不住力，隐隐有变形的趋势。

&esp;&esp;说到底，项南天是正三品的兵部侍郎，而他往高了算也不过是季长川手下的副将而已。

在这样分明的等级悬殊下项桓

&esp;&esp;咸安元年，十月初一。

&esp;&esp;北边难得安定下来，大魏还不曾得一年喘息时间，南境的战报就如一支猝不及防的羽箭，射入京师。

&esp;&esp;燕军的十万兵马已冲着新城浩浩荡荡进发。

&esp;&esp;自十年前夺下凭祥关后，新城一直是他们垂涎的对象，但苦于城防稳固，数年来多战无果，这一次休养生息卷土重来，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esp;&esp;宛遥得到消息时，项桓已经跟着大军出征了，同行的还有宇文钧。

&esp;&esp;和从前一样，他没留下书信，甚至连招呼也没打，正如当初凯旋，去留都是疾风骤雨，不带痕迹。

&esp;&esp;因此她不仅不惊讶，反而有种习以为常的淡然。

&esp;&esp;现今宛遥每日的时间都排得满满的，看书、出诊、上山采药，医书的注解写了厚厚的几叠。

&esp;&esp;这是瘟疫一事过去之后，宛遥给自己制订的任务。

&esp;&esp;在项桓出现之前，她一度认为刀光血影离她是极其遥远的，北境与南疆掀起的那些刀山火海，都能被长安的绮丽繁华阻隔在外。

自己还能偏安在宅院一方小小的天地下琴棋书画，偶尔心血来潮时再去医馆帮帮忙，做个无忧无虑的官家小姐。

&esp;&esp;然而经历了高山集的突厥蛮人袭击、疫病中走投无路的百姓日日围聚，宛遥恍然感觉到那些隐藏在暗里的危险其实无处不在。

&esp;&esp;她应该要做点什么，至少得有一技傍身。

&esp;&esp;毕竟。

&esp;&esp;凤口里兵变与长安沦陷，其实也就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离他们都不远。

&esp;&esp;转眼到十一月中旬时，曲州老家的姨外祖母过八十大寿，那是宛遥姥姥唯一的姊妹，谢家如今的老太君，怎么着也得去一趟。

&esp;&esp;宛夫人因瘟疫受了些惊吓，身体不宜长途跋涉，她只好代劳，跟着姨妈南下。

&esp;&esp;在路上便花去半个月的时间，算了算脚程，大概能赶上回家过年。

&esp;&esp;谢家是当地名门望族，几十年前在朝廷也是说得上话的，现在这一代人虽不涉足朝政，却打开了另一扇发家致富的门，谢家的男丁都颇有经商兴致，短短几年，把一家子搞得甚是红火富足。

&esp;&esp;与宛家这种处处追求高雅的书香门第不同，谢氏老家从里到外透着一股财大气粗的味道，恨不能连台阶也是镶金的。

&esp;&esp;府上阳盛阴衰，沉迷铜臭味的几位舅舅对宛遥这个外甥女的到来显得十分喜出望外，并一致采用了他们独特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喜爱——买买买。

&esp;&esp;舅舅甲：“遥遥平日在家都有些什么喜好？”

&esp;&esp;“会看点书，偶尔也练字。”

&esp;&esp;“哦，看书是好事啊！

你舅我前段时间正好收藏了一副玛瑙的水洗，和田白玉狮子的镇纸你喜不喜欢？来啊，去把刘掌柜家上次淘的孤本拿来——”

&esp;&esp;“……”

&esp;&esp;舅舅乙：“遥遥可曾许了人家？”

&esp;&esp;“……还没。”

&esp;&esp;“那不要紧，多半是嫁妆不够，舅舅给你添点，不怕好男儿不上门。

来啊，取我的钥匙上库房——”

&esp;&esp;“等、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