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也不过是成王败寇。

&esp;&esp;耳边质问犹在，李景焕从心里不信这位奋力为她那六岁小儿图谋的平嫔娘娘，在他下台后，就能顺利扶持四弟上位。

&esp;&esp;主少国疑，何况平嫔背后还有士族黎氏，把持朝政的王氏与其推选四弟，与黎氏争权，为何不直接选了那个无母家背影又只嗜读书的二弟？

&esp;&esp;就像当年王家拒蜀王而择取他的父皇那样。

&esp;&esp;李景焕跪在那里想着，忽生出一种局外人冷眼旁观的荒唐感觉，甚至无意义地弯了弯嘴角：王与帝，共天下，这一次，又让王氏得逞了吗？

&esp;&esp;只是在听到母后意图下毒谋害簪缨那句话时，李景焕骤然抬眼。

&esp;&esp;他目光惨厉如一匹困兽：“你说什么？！”

&esp;&esp;自觉稳操胜券的平嫔，无端被那个眼神吓退了两步。

&esp;&esp;李景焕不信她的话，转头看向暌违多年的长公主，一瞬气息都乱了，不禁膝行向前，“皇姑母，是否当真？阿缨如何、她如何！”

&esp;&esp;长公主见他担心的神色不似作伪，啼笑皆非地冷漠几息，目光泛起怜悯之色，“你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esp;&esp;“她到底怎么样？”

&esp;&esp;李景焕还在追问，呼吸急促地捉住李蕴裙角，声音嘶哑，“你告诉我，告诉我……”

&esp;&esp;李蕴却只是轻轻抽回自己的衣摆。

&esp;&esp;她最看不得这副事后深情的鬼样子，居高下睨：“有些人，本不是属于你的，你白占了这些年却不懂得珍惜。

庾灵鸿也好你也好，如今这梦啊，该醒了。”

&esp;&esp;李景焕脸色灰白。

&esp;&esp;方才猝知自己机谋败露，害父皇吐血昏倒，他都未露颓唐，然而听了长公主这句话，李景焕忽然便像被抽掉了一身的骨头，忍不住弓下身子发抖。

&esp;&esp;他机关算尽，步步为营，到头来，好像什么都没能做好。

&esp;&esp;为臣、为子、为储、为夫、为人……

&esp;&esp;后知后觉的无力铺天盖地袭卷全身，让这个曾经一人之下的天之骄子感到自己像一滩泥，一堆腐烂的枯枝败叶。

&esp;&esp;殿内，太医们轮流为皇帝诊脉，确认李豫并无中毒迹象，只是一时急火攻心。

&esp;&esp;医署的首席医丞出手施针，令皇上慢慢转醒。

&esp;&esp;李豫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便是口吻虚弱道：“传朕旨意，废黜皇后庾氏为庶人，逐往石子冈尸黎密寺，死生之年，永不复见。”

&esp;&esp;而对跪在太极殿外的太子，李豫沉默良久，不置一词，没有一同废储却也不召见，只命禁军严加看管。

&esp;&esp;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皇上这是寒了心。

&esp;&esp;“阿缨……”

换下染血龙袍的李豫靠在床榻，气息微喘，这一口心头血呕出，他的气色明显苍老许多，瞳孔的颜色越发混浊，心里唯一还惦记的，是那个屡遭毒手的孩子。

&esp;&esp;想起她从前的乖巧讨喜，想起她的好，皇帝目光微湿。

&esp;&esp;“派人去安抚一番，瞧她好不好，再问问她……愿不愿进宫来陪朕说说话——毋须强求，别吓着她。”

&esp;&esp;一代帝王，开口竟有些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