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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知了姥爷,过了一个多小时,姥爷给他打电话了,说问了认识的票友,道是余飞已经不在缮灯艇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
姥爷让白翡丽跑一趟缮灯艇,亲自去问问,还特意跟他强调,这个余飞是个女孩子,别弄错人了。
姥爷是个急性子,说让他跑一趟,那就一定是今天跑一趟,不能是明天跑一趟,更不能是后天跑一趟。
白翡丽下午参加《龙鳞》的排练结束吃完饭,又被关九拉去打了两个小时的网球,待他换完衣服出来,已经过了九点,才想起还要给姥爷问余飞的事。
这时候,就算雪再大,就算他再畏寒,这一趟都是非跑不可的了。
那男人说道:&ldo;你找余飞做什么?&rdo;言语间有几分隐约的高傲和严厉。
白翡丽心想要是还给他解释姥爷让他问人这一遭,未免太麻烦了,何况他根本不知道姥爷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要来听这个叫&ldo;余飞&rdo;的人唱的戏。
于是他化繁为简,说:&ldo;之前听过余飞的《游龙戏凤》,现在看她不演了,就想来问问。
&rdo;那男人&ldo;哦&rdo;了一声,说:&ldo;你喜欢她的戏?&rdo;白翡丽心想这人的问题还挺多的,不过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说:&ldo;是的。
唱得很好。
&rdo;那男人道:&ldo;你喜欢她唱的李凤姐?&rdo;白翡丽下意识想,这余飞既然是女的,唱的自然是李凤姐了,他问这么多做什么?便点了点头。
只见那男人冷笑了一声,说:&ldo;谎话连篇。
余飞早就不在这里唱戏了,缮灯艇收场不留外人,你走吧。
&rdo;白翡丽怔了一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露了破绽,却仍不放弃地问道:&ldo;她为什么要走?您知道她去哪儿了么?&rdo;那男人却不理他了,手一伸,示意他出门。
白翡丽见这男人身上长衫质地甚佳,他出现之后,那几个洒扫女孩子也登时不敢说话了,都躲得远远的,便知道这男人在缮灯艇中地位不低。
他正琢磨着别的办法往外走,忽的听见吱呀一声,回头一看,戏台的门关了个严实。
几乎是同时,前面的几扇厅门和厢房门也都关了。
这时候一个提着铁制气死风灯的老仆人过来,他忙问道:&ldo;老伯,您这儿是不是有一个叫余飞的姑娘?&rdo;老仆人点点头:&ldo;是啊,但是被艇主赶出去喽。
&rdo;&ldo;为什么?&rdo;&ldo;不听话,犯了艇规呗。
&rdo;&ldo;那她现在去哪儿了您知道吗?&rdo;&ldo;这我哪知道?&rdo;白翡丽心想起码是明白怎么不在了,谢过老仆,准备回去。
走了两步,忽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件顶顶重要的事,又快步折返回去,问那老仆:&ldo;老伯,您这儿有一个叫余婉仪的会唱戏的姑娘吗?二十多岁,喜欢穿旗袍,头发这么短‐‐&rdo;他比了个长度。
老仆人摇摇头,斩钉截铁说道:&ldo;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
&rdo;白翡丽在风雪中走,一边走一边打喷嚏。
这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经开始积起来了,迎风走路都觉得艰难。
他心中觉得失落。
起初得知缮灯艇是戏楼的时候,他心中忽的腾起了一线希望。
之前他连老舍茶馆、梨园剧院这些有京剧表演的地方都查过了,没有余婉仪的存在。
这缮灯艇竟是一条漏网之鱼。
然而刚才那个洒扫的老仆,显然在缮灯艇中已经待了许多年,和夹道两边的草木盆石都有融为一体的气韵。
然而他那么确定地否认了有余婉仪这个人,让他心中燃起的那一星希望之火再度熄灭。
他想,缘分这种东西,要是再灵一次,哪怕就一次也就够了。
在y市的那五天,他和她的缘分浓稠到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然而到最后,就是那么一念之差,就让这缘分过去了。
大风呼啦啦地吹着,吹得枯枝干桠唰喇喇地响。
临着佛海边上的成串的灯笼随着狂风大雪上下摆动,沿水道路上空无一人。
他走着走着,忽然远远地看到他的车旁边,站了一个佝偻着背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左顾右盼,然后手里拿了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开始从他的车尾沿着车门向车头划。
他划出&ldo;嗞‐‐&rdo;的声音,隔这么老远白翡丽都能听到。
&ldo;靠‐‐&rdo;任白翡丽教养再好、如今的性情再温和,碰到这种被划车的倒霉事,还是忍不住骂出了声。
他朝自己的车飞奔过去。
跑了几十米远,他忽的顿下了脚步,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