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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章台柳

&esp;&esp;九月，仇兼琼与宰相李林甫有嫌隙，想结纳杨贵妃作为奥援。章仇兼琼把这份重任委托给了鲜于仲通，鲜于仲通却荐杨国忠自代。一番接谈，章仇兼琼对他大为欣赏，拨钱百万，让他到长安去活动。

&esp;&esp;杨国忠便是如此起家的。饮水思源，所以他平生唯一感恩的一个人，便是鲜于仲通。

&esp;&esp;“这就无怪其然了。”韩翃又问，“所谓‘即有旨’，是何谕旨？”

&esp;&esp;“仲通要来做京兆尹。”

&esp;&esp;韩翃骇然，这样一个重要的职位，亦可以拿来作为私人报恩之用？这真是太可怕了！

&esp;&esp;“你奇怪吧，仲通一介商贾，怎能来做京兆尹？”李公原笑道，“我再告诉你吧，仲通还带过兵，打过仗，曾以‘蜀郡长史’的官衔，率师六万征南诏。结果泸川一战，全军覆没。只是他的福分大，居然不死。”

&esp;&esp;“纵能不死，这丧师辱国的罪名，怕是逃不了的。”

&esp;&esp;李公原鼻子里轻轻哼出声音，微微一笑：“若是如此，何有今日？”

&esp;&esp;“怎么？竟无处分？”

&esp;&esp;“不但没有处分，国舅还替他列叙战功，保奏升官。”

&esp;&esp;“这，这——”韩翃不知道怎么再往下说了。

&esp;&esp;“这有许多原因，不过说来说去，也只是为他自己。君平你想，国舅兼领着剑南节度使的职位，仲通既是他的部属，征南诏又是他的保荐，真要追究丧师辱国的责任，他不是也脱不了干系吗？”

&esp;&esp;“啊，原来如此！”韩翃恍然大悟，但随即生出无穷的愤慨，心想国事操之于此辈人手中，恐怕天下要大乱了！

&esp;&esp;“不但如此，国舅和仲通还有许多休戚相关、荣辱与共的关系。而仲通跟我，又是分不开的，他在蜀中，我在京师，现在，他到京师，我就该回蜀中去了。”

&esp;&esp;一听这话，韩翃顿有无限凄惶。这不仅由于一向相处得十分融洽，不免恋恋不舍，而且他一走之后，自己失去凭依，那漂泊的日子可是不容易打发的。

&esp;&esp;想了想，决定随李公原入蜀，于是他说：“李大哥，蜀中的名山大川，在我向往已久，你带了我去吧。”

&esp;&esp;“不必！”李公原摇摇头说，“明年春闱，你须应试。而况蜀道艰难，何苦跋涉？”

&esp;&esp;长途跋涉，吃一趟辛苦他倒不怕，只是千里迢迢，好不容易到了京师，最大的目的，就在应礼部的考试，猎取一名为天下读书人所一心追求的“进士”。入蜀以后，势必放弃应试，那是大违本心的。再又想起柳青青祝告上苍“愿韩夫子早登上无关。不过——”

&esp;&esp;“不过你不大相信，是不是？”

&esp;&esp;韩翃本性诚实，点点头表示承认。

&esp;&esp;“有志气的人，原该如此。不过，”李公原话锋一转，“这话也不可不信。只是‘鬼神凭临，祖宗呵护’云云，却是误解了。你是谨厚君子，不与外事，只怕你还不知道，要想春闱得意，高中一名进士，光凭文章无用！大事交游，广通声气，叫那主司未看文章，先闻文名，自然另眼相看，那才是终南的捷径。”

&esp;&esp;这在韩翃也听说过的，只不知如何着手而已。

&esp;&esp;“交游之道，一言难尽。”李公原又说，“不过有样东西是少不得的——钱！君平，我送你的那座小屋，正寝中有个木柜，内中存着三十万钱。那也是你的。”

&esp;&esp;出手如此豪阔，令韩翃有感情不胜之感。但是，他也知道，李公原连柳青青都肯割爱，身外之物，自然更视如粪土。而他自己呢，若要推辞，反变得不够诚恳，因而以感激的声音答道：“我真不知以何因缘，蒙李大哥如此厚爱。今生今世，怎能报答得尽？”

&esp;&esp;“善视青青，就是报答我了。”

&esp;&esp;“那自然。”

&esp;&esp;“再盼你高中。”

&esp;&esp;“当尽驽骀，酬答知遇。”

&esp;&esp;“还有，最要紧的一句话，望你谨记。”

&esp;&esp;“请吩咐。”韩翃聚精会神地准备听取。

&esp;&esp;“尽管猎功名，取富贵，只别利欲熏心，叫铜臭淹没了你的诗才！”

&esp;&esp;“李大哥！”韩翃激动地喊道，“便这一句话，叫我呕心沥血，苦吟而死都值得的。”

&esp;&esp;“这又不对了！身体还是要保重——要为青青着想，别忘了她的终身都托付给你了。”

&esp;&esp;“是，是！”韩翃惶恐地回答，“我那想法错了。李大哥你请放心，有生之年，无时不为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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