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谢琼琚醒在傍晚时分，初时还有些混沌。

这会是彻底醒了，又用了一盏药膳，精神也好了些。

&esp;&esp;她睁眼时，贺兰泽正在半丈外的案桌前伏案看地图，勘茶地形，皑皑守在她榻边。

如此，首先入她眼的便是这个孩子。

&esp;&esp;谢琼琚缓了缓神，自动忽略小姑娘那声“阿母”

，目光越过她看向朝自己走来的人。

&esp;&esp;她就着他的手起身，半靠在榻上，目光凉一阵，深一阵。

只将父女二人看得背脊生寒。

&esp;&esp;“这小女郎唤我阿母，是几个意思？”

靠在榻上的妇人形容消瘦，眸中已许久不聚神采，然这厢质问声落下，一双标致的丹凤眼眼尾明显有飞扬的趋势。

&esp;&esp;剩下跋扈湮灭在了病容中。

&esp;&esp;失忆在射伤他的那个雨夜，贺兰泽觉得又好又不好。

&esp;&esp;好在，她不必再心生愧疚，唯唯诺诺；不必再对着他谨小慎微，觉得对他不起。

&esp;&esp;不好在，恢复成那时的谢五姑娘，他当真什么也瞒不了她。

&esp;&esp;譬如眼下这点事，她睁开眼脑子能动，便绝对是刨根问底要弄清楚的。

&esp;&esp;贺兰泽在前些日子便想到了这一茬，便也未打算瞒她。

&esp;&esp;从延兴十年九月到如今延兴十八年十一月，真真假假，在他口中成为这样的八年。

&esp;&esp;“当晚，我在十里长亭等到你。

你举弓|弩欲射我，但是没有扣动弩机，就晕过去了。

我带你回的青州。

那晚昏厥，是因为你有了身孕，心绪激荡里动了胎气。

你在青州生下的这个孩子……”

贺兰泽将皑皑的手放在谢琼琚手心，只抚她逐渐红热的眼眶，继续道，“你为家族欲射伤我，我没法怪你。

你自是无比难过万般纠结，否则也不会动了胎气。

我入长安一场，扰你平静生活，让你几多艰难。

大抵是孩子为你、为我在命运档口择的路途。”

&esp;&esp;“我们离开长安未几，我外围的人手便去定陶王府救人，都救出来的，你的离开没有误他们性命，只是在后来前往青州途中的几多交手中，谢家儿郎都战损凋零了。

他们为家族而死，死得其所。”

&esp;&esp;“……那、那我阿弟呢？我记起来了，不久前，那你说的，他很好，他没事，对不对？”

论及谢琼瑛，她明显激动起来，然脑海中莫名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

&esp;&esp;是什么，她看不清楚。

&esp;&esp;仿若是汤泉声声，水雾缭绕；又似帘帐重重，烛火高燃。

&esp;&esp;雾气罗布挡着，她脑海中一片混沌。

&esp;&esp;稍一用力回想，当是幼时谢琼瑛落水，她纵身湖中下去救他；亦或是他旧疾缠绵病榻，她制了山楂蜜喂他，甚至为哄他喝药，和他躲在帘帐中，不惜和他一人喝一半。

&esp;&esp;“阿翁临终前，再三嘱托，要我护好他。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保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