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吴既明知道是他小看顾九了。

&esp;&esp;他垂眸避开顾九的目光，手上的动作却还在继续。

&esp;&esp;屋里烛火通明，如同纸上晕开的朱砂由深至浅铺开，直至窗台，逼得来听个究竟的九里寨人只得纷纷蜷缩在窗沿下全神贯注。

&esp;&esp;顾九话音刚落，里外皆是陷入一片死寂。

&esp;&esp;她的耐心在寂静中不消片刻便告罄，急得一把抓住了吴既明的手：“先生说话不算话？”

&esp;&esp;她伤处多在四肢，被熊的指甲划开，皮开肉绽，流血不止。

&esp;&esp;麻布上很快洇出红色。

&esp;&esp;“别用力，伤口挣开了。”

&esp;&esp;十五六岁的女孩，为他一句话这么舍生忘死，吴既明也不是铁石心肠。

&esp;&esp;“成亲……倒也并无不可。”

&esp;&esp;“当真？”

&esp;&esp;顾九喜怒都极形于言色，听吴既明这么说险些立刻跳起来。

&esp;&esp;“那明日我就让他们去准备……”

&esp;&esp;“只是我还有几个条件。”

&esp;&esp;顾九正高兴着：“先生尽管说！”

&esp;&esp;吴既明把她手臂上的麻布解开，又补了些药回去再缠上。

&esp;&esp;“其一，我还得回九里镇教书。”

他稍顿：“其二，成亲之事等你伤口痊愈后再议，这段时间你好好养伤，不得妄为。”

&esp;&esp;在门外听墙角的叶十叁在黑暗中攥紧了拳头。

&esp;&esp;这两句话就把小九给拿捏了，阴险的读书人。

&esp;&esp;里边的顾九倒是还挺高兴的，倒也不为别的，就为养好伤就能和吴先生成亲。

&esp;&esp;“那这回可是真说好了，等我伤养好就成亲。”

顾九说完又朝吴既明伸出小拇指：“拉钩。”

&esp;&esp;真真就还是个孩子。

&esp;&esp;吴既明把瓶瓶罐罐简单拾掇，才在顾九直白又炽热的目光下勾住她的小指。

&esp;&esp;“拉钩。”

&esp;&esp;顾九喜滋滋地把手收回来，笑得一股憨劲儿：“吴先生，你要跟我成亲了我肯定不让你下地做农活，你就在寨子里看看书写写字，要以后我们有孩子了就教他们读书写字，衣服都不用你洗。”

&esp;&esp;这九里镇得多穷啊，把一个书生的手硬生生磨出这般粗糙厚茧，连小指都没能放过。

&esp;&esp;顾九有些同情吴既明。

&esp;&esp;“姑娘倒是想得长远。”

&esp;&esp;吴既明又回到了最初的从容语态，他抬手拂去衣袖上的药粉土尘，随后便站起身：“那你好生休息，明日记得按时换药。”

&esp;&esp;“哎……吴先生……”

&esp;&esp;顾九愣愣地跟着人到门口，直到吴既明无奈停下脚步：“顾姑娘，不必相送了。”

&esp;&esp;“没……没送……”

顾九尴尬挠头：“只是这何时换药我还不知……”

&esp;&esp;他像个大夫：“早晚各一次，伤口暂时莫要碰水就好。”

&esp;&esp;“那我明天还能去操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