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苟三叔摸了把脸上的唾沫，也恼了，一脚踢翻板凳，指着她的脸道：“王勒开拖拉机的小混混能娶到我们家苟慧，真是死了才修来的福气。”

&esp;&esp;“瞧瞧你家王勒的那样子，初中都没毕业就乱跑了，我们慧慧还委屈着呢……”

&esp;&esp;“停停停。”

肖子烈满脸烦躁，拧着眉，把刀从女人手上一抽，“锵”

地插进木桌子里，惊得女人尖叫一声，苟三叔也向后一躲，险些绊倒在椅子上。

&esp;&esp;“十六，十八，你们俩当这是买菜呢？”

&esp;&esp;他转向苟三叔：“你们怎么想的，给三十岁博士侄女配个十八岁开拖拉机的混混？”

&esp;&esp;“荒唐，真荒唐。”

肖子烈向他勾了勾指头，“我问你，如果苟慧还活着，你敢不敢给她介绍这样的对象。”

&esp;&esp;“我……我……”

苟三叔憋得满脸通红，“我给她介绍过啊，她她她太挑了，我……她活着我介绍过好多……比这个好多了的……”

&esp;&esp;“你呢？”

肖子烈向女人扬了扬下巴，“你儿子活着，你敢不敢要这样的媳妇？”

&esp;&esp;女人揪住衣角，眼中含泪，半是臊，半是委屈：“我……我……我是找不到这样好的，但我们肯定找个合适的，肯踏实过日子的。”

&esp;&esp;“那凭什么死了就可以随便将就了，凭什么？”

&esp;&esp;肖子烈的声音猛地拔高，一巴掌拍向桌子，“你们把死人当成什么东西了？啊？菜市场称斤的萝卜白菜，还是房上的瓦片砖头？”

&esp;&esp;“知道阴婚为什么损阴德吗？”

肖子烈脚尖一抬，红色帆布鞋尖稍一点，踩住桌缘，指节收紧，“吱吱吱”

将菜刀拔出，刀尖向周围点点，两人都慌张向后躲。

&esp;&esp;肖子烈却将那把笨重的菜刀轻盈地上下抛了抛，刀在空中旋转，握住的却总是木头刀柄。

&esp;&esp;“因为总有你们这些人，欺负死人不会说话，把活人的自我安慰建立在死人的屈辱和苦痛之上。”

&esp;&esp;黑衣少年握着刀，眼含戾气，红唇弯起，森然一笑：“我要是苟慧，我要是王勒，我也半夜找你们闹，让你们也尝尝不得安宁的滋味。”

&esp;&esp;姻缘（七）

&esp;&esp;“人死以后魂归何处，大致有两种说法。”

盛君殊说，“第一种，去了我们所在世界完全相仿的冥界；第二种，人死转入六道轮回。”

&esp;&esp;“你们给儿女配阴婚，希望他们死后有人陪伴，大概算第一种吧。”

&esp;&esp;苟三叔和女人想了一下，都点着头。

&esp;&esp;盛君殊看看他们：“不巧，对我们天师来说，人死了，只分两种情况：心中无不平者，生命消散，再入轮回；心中有不平者，一律化成怨灵，游荡世间。”

&esp;&esp;苟三叔眼睛瞪起：“你是……你是说，我们给娃娃找个夫婿，反而激得她不平，留在这里，入不了轮回了？”

&esp;&esp;女人一听这话，也悚然一惊，急得六神无主：“那不能耽搁他们，这阴婚……那就解开吧！

快解开吧！”

&esp;&esp;黄昏笼罩，残阳铺陈。

山峦间橘黄的雾气萦绕，大槐树下，铁锨翻动，一铲铲土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