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理智告诉我应该挂断电话，可是又舍不得。

私心觉得假如就这样听下去，一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刻，这中间不管再如何疼痛，我想我也都可以忍受。

却知道根本不可能会这样。

我在这边等了很久，想等到顾衍之先挂断。

那边却始终有淡淡的呼吸，以及时而翻阅纸张的沙沙声音，一切都这样熟悉。

&esp;&esp;时间走得那么安静，分针慢慢划过钟表的半个圆圈。

我听着那边的清浅呼吸，可以顺着想到他此刻神情平静的样子。

我紧紧咬住牙关，疼到满身冷汗，又觉得仿佛根本不怎么痛。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笃笃敲门声，很快叶矜的声音遥遥传进来：“衍之，已经十一点了，是不是可以暂时停下工作了？我们不是说好今天和王伯伯一起吃中饭的吗？”

&esp;&esp;我重重吸了一口气，终于挂断电话。

&esp;&esp;四十分钟后我被李相南搬进鄢玉在t城的诊所。

做完x光等一系列的检查后，鄢玉在我的脚踝上打了石膏和固定绷带，开口道：“暂时就这样吧。

接下来做任何事都小心一些。

最好还是卧床休养。

病理性骨折的问题其实不大，之后可能引起的一系列并发症才让人最难忍受。

杜绾，我知道癌症病人很多都在等死，也知道你现在已经心无牵挂，实质上跟等死也没什么区别。

但我还是建议你考虑考虑，至少也要吃些药，或者直接就手术。

你要是还维持这个样子不肯治疗，估计接下来连三个月活头都剩不下。

我很少劝病人，这次可真正是在拿一个医生的良心建议你。”

&esp;&esp;李相南朝着我射过来的目光已经接近哀求。

他眼底下两个黑眼圈浓重，衬得人眼窝愈发深邃。

我直觉就是再次拒绝，在李相南的眼神底下，话溜到嘴边又改口：“开药吧。”

&esp;&esp;鄢玉居高临下地哼了一声。

返身离开，不久后拿了一堆药回来。

等开完收费单打发李相南去交钱，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他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录音笔，递了过来。

&esp;&esp;我低头看了看，又抬头看了看。

鄢玉的口吻平淡：“顾衍之是我尝试心理催眠控制的什么都记得，如何走下去（六）

&esp;&esp;他说得这样笃定沉稳。

这是在鄢玉刚开始催眠的时候。

从那一天到现在只过去了十天，我却觉得像是已经过去了一年。

&esp;&esp;我犹豫着要不要关掉录音笔，觉得鄢玉把这些录音给我的行为非常错误。

尽管他说他已经将其中太让人难受的部分删得差不多，最后一段之所以留着是觉得总要给我个交代结果，我可以自由选择听或者不听。

可是这根本不是个选择题。

我既然拿到这个东西，必定是无论如何都会忍不住听下去。

然后听下去的后果就是清晰地知道什么叫从完整摔成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