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开车的是许超龙，浓眉微蹙的模样看着比平时凶狠许多，车子驶进墓园停车场时他开始细细声嘀咕。

&esp;&esp;罗萍一巴掌拍到他椅背上：“你小子嘀嘀咕咕什么呀，朵朵还在呢。”

&esp;&esp;许飞燕决定下车再踢她哥一脚，现在只朝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他们这些年一般都早上来的，你不想见到他们，说不定他们也不想撞见我们呀。”

&esp;&esp;雷伍抬头望向几个月前刚来过的墓园，接着回过头很严肃地问许飞燕：“怎么之前我来的那次，你没跟我说他也在这？”

&esp;&esp;许飞燕用奇怪的眼神看他：“那时候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干嘛跟你说哦？”

&esp;&esp;雷伍撇了撇嘴，也是。

&esp;&esp;蔡景尧葬在山腰，就在雷广的墓再往上两行。

&esp;&esp;大理石墓碑擦拭得干净，上方的红字绿字重新描过了，墓围的边角有烟灰残留，风使劲吹灰烬也散不去，像被围墙困住的灵魂。

&esp;&esp;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来看过蔡景尧了。

&esp;&esp;许飞燕稍稍松了口气，没碰上婆家的人，就能免去一场狗血闹剧。

&esp;&esp;她把拜山祭品一样样拿出来，香烛，纸钱，生果，饼食，还有她来之前亲手煎的蚝烙，这是当年大排档的招牌，也是蔡景尧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esp;&esp;在饭盒里装了一阵子，蚝烙金黄的饼皮有些变软，但香气依然四溢，许飞燕半跪在地，把祭品码得整齐，低喃的声音很轻，好似随时都要被淹没在山风中：“我和朵朵来看你啦，还有阿哥和阿妈……然后今天还有‘他’，嗯，就是以前我跟你提起过的那个人……”

&esp;&esp;雷伍也半跪在她身旁帮忙，听她这么一说，猛转过头。

&esp;&esp;天阴沉沉的，为数不多的日光从她的脸庞安静淌落，却让微垂的睫毛挡住，没进到黝黑眸里。

&esp;&esp;他静静听着许飞燕跟蔡景尧讲话，讲家里遇贼的事，讲朵朵念幼儿园的事，讲他们要开甜汤店的事，讲他们正在交往的事。

&esp;&esp;山风把树叶吹得哗啦啦作响，好似翻涌的海浪，卷着思念送去天上的人儿那。

&esp;&esp;许超龙手握一把香背风点燃，一人分三根，递给雷伍的时候，他低声交代：“你等会弯腰拜拜就好，不用跪了。”

&esp;&esp;雷伍应着好，但最后还是跟许飞燕一样跪在墓碑前，许超龙想阻止他，罗萍拦住儿子，摇摇头说随他去吧。

&esp;&esp;墓碑上没有相片，不过雷伍的脑海里一直记得蔡景尧的样貌。

&esp;&esp;双手捧香高贴在额前，他闭上眼，跟蔡景尧正式介绍自己。

&esp;&esp;我会照顾好飞燕和朵朵的，请你放心。

&esp;&esp;他最后对蔡景尧说。

&esp;&esp;许飞燕起身的时候眼角有零星泪光闪烁，好似被捣碎的珍珠粉末，她递手给还跪在地上的雷伍，笑笑说：“起来吧，他会知道的。”

&esp;&esp;纸钱依然要拿到化纸炉那儿化掉，想起上次来墓园时的那个小意外，许飞燕和雷伍两人相视一笑。

&esp;&esp;纸钱化得差不多，许飞燕低头问朵朵：“宝贝，你要给爸爸的东西呢？”

&esp;&esp;“哦！”

&esp;&esp;朵朵大衣口袋里拿出一张蜡笔画，递给妈妈。

&esp;&esp;雷伍凑过去看了看，和上次画给许飞燕生日时那张蜡笔画有点相似，也是大海和沙滩，但这次上面只画一个人，戴眼镜的男人，白衬衫搭红艳艳的沙滩裤，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

&esp;&esp;头顶上有鹅黄色的天使光环。

&esp;&esp;许飞燕指了指化纸炉小口里跳动的火苗，跟女儿确认：“那妈妈把画放进去了哦。”

&esp;&esp;朵朵望着她点头说：“我知道的，这样爸爸才能收到。”

&esp;&esp;蜡笔画让火苗舔吻过，化成缕缕青烟往上飘，成了看不见的信笺，朵朵希望，天堂的邮差能帮她把信送到爸爸手中。

&esp;&esp;雷伍着实有些羡慕了。

&esp;&esp;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荣幸得到这样的“奖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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