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言柚闷闷地说：“我不想回家，也不想和别人抢一张桌子写作业。”

&esp;&esp;而且每一回都是她输，裁判总是偏心。

&esp;&esp;小姑娘都声音可怜至极，一双大眼睛清泠泠的，笑时有如朗月清风、山寺桃花，此时眼角微垂下来，藏着委屈、伤心、憋闷，汇聚到一块儿，揪得眼前人心疼可怜。

&esp;&esp;程肆伸手，不自禁地抬起来，在差几公分就要碰到小姑娘发顶时硬生生停住。

&esp;&esp;江城的风从不急骤，一吹却也从树枝上带下来片片黄叶。

&esp;&esp;程肆收回了手，又恢复了那副冷淡模样。

&esp;&esp;他蜷了下手指，差点忘了。

&esp;&esp;半晌，程肆开口：“不想回的话，去沈屏玉那儿，或者来我家，桌子都是你的，不会有别的小孩和你抢。”

&esp;&esp;他的嗓音低沉缱绻，是自己都不曾发现的温柔。

&esp;&esp;言柚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卷翘的长睫扇动，仿佛蝴蝶破茧后你他妈都在那边生女儿了？……

&esp;&esp;梁令与言为信同一天忌日，程肆回京是为了祭拜。

&esp;&esp;飞机在周四傍晚落地，滑行之时，他开了机。

&esp;&esp;短信跳出来，第一条便来自言柚。

&esp;&esp;言柚：到了吗？

&esp;&esp;言柚：真的还回来吗？

&esp;&esp;言柚：回来还记得我吗？

&esp;&esp;扫到最后一句，程肆轻扯了下唇角，冷淡的神情流淌过一丝雪融的暖意。

&esp;&esp;他编辑着回复：第一天考完了？

&esp;&esp;言柚秒回：嗯！

&esp;&esp;程肆问：考得怎么样？

&esp;&esp;言柚回：反正你来家长会不会丢人。

&esp;&esp;程肆勾了下唇角。

&esp;&esp;机舱的人开始陆续下机。

&esp;&esp;他最后说。

&esp;&esp;——我到了，周六回去。

&esp;&esp;——不会忘了你。

&esp;&esp;离开了两个多月，程肆隔着窗望了眼外面的天空，没有江城的蓝。

十一月下旬的北方，绿意也稀稀拉拉。

&esp;&esp;出了航站楼，等了辆出租车，程肆报了个小区名，赶上晚高峰，司机足足开了一个半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esp;&esp;这地方两个多月没人住，也没人收拾，打开门吸入一鼻子干燥的灰尘。

程肆连行李箱都没打开。

脱掉大衣，解了衬衫袖扣，地方不小，他只打扫了个卧室出来，书房的落灰一寸都没管，他离开时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esp;&esp;贴墙的书架旁，一支枯枝静静插在玻璃花瓶中，里面的水早已不是清澈模样。

&esp;&esp;这支吊钟是程肆夏天时换的，离开时忘了扔，无人看管，早死得透透的。

借着稀薄的冷月，他连灯也没有开，手按在门上，没进去。

视线一点点从书房角角落落扫过，很快又关上了门。

&esp;&esp;他洗了澡，换了睡袍，钻入松软又熟悉的床铺，关了灯带上耳塞，辗转到凌晨过才浅浅睡去。

第二日七点，闹钟未响自然醒。

这房子他一个人住了好些年了，再熟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