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回头想想，我那时候实在还很小，并没有太多关于生老病死的概念。

&esp;&esp;总觉得生命合该如此，就这么细水流长地过下去：我的阿青，会永远是那个心灵手巧的老太太，外公就永远是那个在外霸道总裁，在家乖巧干活的老头子，他们会永远守在那片不大不小的果园里，橘子、西瓜、柚子……每到丰收的季节，无论我在哪念书，总能收到满满当当的一大箱子，夏天有果酱，冬天有果酒，还有阿青亲手织的毛衣，和外公写满足几页纸的叮嘱。

&esp;&esp;“阿星啊，我们最宝贝的阿星，”

他们总跟我说，“出门在外，不要担心钱，该花的就花，安全92

&esp;&esp;从知道外公生病，一直到大学开学前的整个暑假，我都和阿青一起陪在医院照顾他。

&esp;&esp;但随着大学开学在即，无论如何也终究有要分开的时候。

&esp;&esp;好在临别前，外公在阿青的细心照料下，情况已经有了很大好转，至少他已经逐渐能够在助步器的帮助下自己走走路，意识清晰的时候也越来越多，甚至能够自如地接受采访，处理一些公司高层的大事。

&esp;&esp;连医生都说，在一众大龄的脑梗病人中，他算是恢复情况最好的，托了阿青和他自己意志坚定的福，长此以往下去，或许还能继续转好。

&esp;&esp;外公听说这消息后不久——也就在我去大学报道前后，便一直央着阿青，说是想要回家去，不想一直呆在医院里。

&esp;&esp;“这么久没回去，我们园子里的苗苗都要荒了。”

&esp;&esp;“怎么会呢，司予，你又多操心了，我托了人一直给浇水施肥，荒不了的。”

&esp;&esp;“那阿青，你晒的辣椒，还有我们走的时候，养的那只小黄狗——”

&esp;&esp;“我都找人顾着呢，你别瞎想了。”

&esp;&esp;不管外公找什么理由，阿青这边，都像是铜墙铁壁似的防着，一点不让他钻空子。

究其理由，虽谈不上用心良苦，可想想也是，怎么说都是在医院这更安稳，免得出问题的时候没人照看。

&esp;&esp;阿青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很坚定，哪怕外公耍小心思，故意让我去跟她说，也没能说动她。

&esp;&esp;可惜毕竟相处了几十年，外公对阿青，到底还是有他自个儿的“撒娇”

法子在的。

&esp;&esp;——“那不回去，在医院里无聊呀，阿青，你整天照顾我，都闷瘦了。”

&esp;&esp;那时刚吃完午饭，他拉着阿青的手，颤颤巍巍在楼下小花园里散步。

&esp;&esp;阿青挽着他的手臂，布满老年斑的两只手握在一处，轻轻地晃啊晃，哪怕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可瞧着背影，他们俩总永远像是合衬得天衣无缝似的。

&esp;&esp;外公这一句话落地，阿青没吱声。

&esp;&esp;“我想回家了，”

倒是外公，复又侧头瞄了一眼人脸色，小声说，“我想回家，就跟你天天呆一起，阿青。

我不喜欢医院，我就想回家。”

&esp;&esp;阿青皱了皱眉头，“你别任性。”

&esp;&esp;“没任性。”

&esp;&esp;“那你说，要是回家了，你再出点事怎么办？那里的医疗条件又没有这好，出了点事，送都送不及，我压根也不介意闷得慌，我只担心——”

&esp;&esp;“不，我就想跟你呆一块，待在家里，”

外公这会儿不听话了，也固执起来，“不要在医院，我们要在家里过日子。”

&esp;&esp;“你……”

&esp;&esp;阿青沉默下去，许久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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