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真的是在看雪景。

&esp;&esp;想到了那年冬日，苏州落得那场雪。

&esp;&esp;他送了尔玉一个腊八灯盏，她没要。

&esp;&esp;外面大雪纷飞，鹅毛雪片落在广袤大地上，一时银装素裹。

枯枝银杏、凝冰寒潭、飞角屋檐，盛满太元六年的初雪。

&esp;&esp;又翻过一年了。

&esp;&esp;其实那年……

&esp;&esp;宣珏用尚能活动的左手，按了按眉心。

&esp;&esp;那年在苏州旧宅的“梦”

，是让他狐疑至今的。

&esp;&esp;因为逐渐加深的梦魇难眠里，他从未再做过这种美梦。

&esp;&esp;这是试探（再试探）狠狠地咬在他唇上……

&esp;&esp;烈马不安地轻踏铁蹄，鬃尾甩动，在寒夜里呼出白气。

&esp;&esp;白棠愣怔地捏住缰绳，差点被牵扯摔了跟头，回过神来，连忙行礼，道：“殿下，主子在内进客厢。

左走向前，绕过回廊，即可达到。

让随从带您过去。”

&esp;&esp;谢重姒一颔首，向里走去。

&esp;&esp;齐氏家大业大，京宅占地数十亩，处处栽树种草，雕花刻木。

&esp;&esp;这些草木枝桠，都藏匿于白雪下，就连脚步踩在雪上的“咔擦”

声，都静谧非常。

&esp;&esp;领路的随从步履缓慢，谢重姒好几次想催他，话到嘴边又咽下，看了眼望都的天——浓云未散，尘间灯火凋零，苍穹灰暗。

&esp;&esp;烦躁郁闷，走慢点也好。

&esp;&esp;客厢离得不近，走到院落外，拐过描了工笔绿藤紫花的白墙，才透过墙上花窗，看到院里盛放的红梅。

&esp;&esp;有仆人尚在忙碌，换药煎药，草药味浓重。

&esp;&esp;谢重姒毫不见外地走入院内，没立刻进屋，反而来到梅树下，折了株开得最盛的花。

&esp;&esp;在屋檐外抱臂静候的兰木，猛地看来。

他方才还以为是仆人进来，没太注意，这么看去，发现竟是个女子。

&esp;&esp;披着一件火红氅袄，氅帽是戴着的，侧面看不到脸，只能看到她折花时抬起的皓腕凝白。

足上踏着精致皮靴，靴上挂有银链，走起来零星碎响。

&esp;&esp;碎响到了跟前，兰木才看清那张脸。

&esp;&esp;好看，比他认识的任何一个女子都贵气好看，不过没见过，但兰木福至心灵，心里冒出个直觉般的念头：这应该就是那位殿下。

&esp;&esp;他试探开口：“殿下？”

&esp;&esp;果见谢重姒点了点头，先立在门前，掸落衣鞋和梅枝上的雪沫，再象征性地半问不问：“本宫进去了？”

&esp;&esp;“……好。”

兰木哪敢拦她，立刻开了门，小声道，“主子还没醒，您多担待。

属下在外头等，有事就唤。”

&esp;&esp;屋内的药味更重，苦涩浑浊，像是被泡在药罐里头。

&esp;&esp;谢重姒顿了顿，才缓缓走进内室，脱去冷寒的大氅，再寻个漆木上的瓷瓶将花枝插入。

&esp;&esp;仗着病患没法抗议，自作主张地摆在床头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