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贞元帝挥退左右，殿门在一声沉沉闷响之后，紧紧阖上。

&esp;&esp;太子眼下已经感受不到膝下地砖的冷，他只是感到浑身上下、由内而外都生发出一种难言的凛寒。

&esp;&esp;他开始止不住发抖。

&esp;&esp;少刻的缄默后，贞元帝开言，细数太子自正位东宫以来的诸般行径，有功有过，听得太子既惧又惊。

&esp;&esp;他昔年做的那些事，他父亲竟然都记得？

&esp;&esp;贞元帝一眼就看透了儿子在想甚，道：“朕还没有老糊涂，朕记性好得很。

不光你，诸王都做过甚，朕也一清二楚。”

&esp;&esp;太子慌忙解释方才之事，求父皇莫要误会。

&esp;&esp;“朕知你跟甄美人清清白白，”

贞元帝见长子松了口气，哂笑，“动动脑子，甄美人顶着一张那样的容颜，你心里不定如何憎恶皇贵妃，能对她起色心便是出了邪了。

再者说，哪有前脚才碰面，后脚就有人来朕这里通风报信的，巧过头的事必定有诈。”

&esp;&esp;太子一颗心彻底落回了肚里，这才敢小心翼翼询问父皇将他召来的缘由。

&esp;&esp;贞元帝冷笑：“朕说朕欲废了你，你作何想？”

&esp;&esp;太子悚然一惊：“父皇既已知有诈……”

&esp;&esp;“跟甄美人干系也不大，朕只是对你太过失望。

朕先前也动过废储的念头，但一次次压了下来。

你始终担心朕偏袒七哥儿，但你可曾想过，倘朕当真想立七哥儿，当年就立了，不会干干脆脆地封他做个亲王。”

&esp;&esp;“其实还有许多迹象都表明朕无令他代你之意，譬如朕由着他的意让他娶了顾家女，那顾家可是毫无根基。

譬如朕三番五次将烫手山芋交给他，三度赴浙是，跟番邦谈买卖亦是。”

&esp;&esp;“你难道没发现，朕让他做的那些事，全是在为你铺路？赴浙意在息兵戈，谈买卖意在充盈国库。”

&esp;&esp;太子被父亲说得脑子里一团浆糊，竟分不清这是肺腑之言还是诡辩。

&esp;&esp;他父亲扔给桓澈的虽都是烫手山芋，但哪一桩哪一件不是在为桓澈积威？

&esp;&esp;他怎生觉着不似刁难，倒像历练。

&esp;&esp;“朕以为朕在太后圣旦时揭橥明年春让你随驾大祀天地之后，能给你吃一颗定心丸，谁知你竟仍是不老实。”

&esp;&esp;贞元帝言及此，面色阴郁。

&esp;&esp;太子心里七上八下，他做的那些事，他父亲莫非都知道？

&esp;&esp;“你心智手腕不足，又过于浮躁，你让朕如何将祖宗基业交予你？这宫禁之中，你看着选个地儿，西苑南苑也成，朕即刻将你幽拘起来，明日便颁诏废储。”

&esp;&esp;太子难以置信，面如土色，膝行至贞元帝脚边，泣涕恸哭，恳请顾念父子之情。

&esp;&esp;贞元帝静默着看他哭了半日，忽道：“朕可再给你一次机会。”

&esp;&esp;他一把揪住太子的前襟，逼视他，沉声道：“朕知你削藩之心已定，藩王并非不可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