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在易王将府宅归还苏秦的第三天，子哙奉燕王之命回到蓟城，入住他的太子宫。

&esp;&esp;子哙入宫谢恩，在宫门外面候足一个时辰，方有宫人回禀，说易王正在歇息，要他不必觐见。

子哙晓得父王不想见他，不无悲伤地回到宫里，却见有人正在候等。

&esp;&esp;定睛细看，是父王尚在太子东宫时的老宫尉袁豹，与子哙早是老友了。

&esp;&esp;袁豹依据礼仪递呈请帖，是苏秦的手书。

&esp;&esp;子哙随袁豹来到苏秦府上，见宴席已备，苏秦恭候。

&esp;&esp;宴席很简朴，两块胙肉，一只鸡，两盘素菜，一坛酒，也无人作陪。

&esp;&esp;许是好几年没有见到苏秦，许是近几年过得实在太苦，子哙杯酒未沾，毫无食欲，只将两行泪珠不住点地洒下。

&esp;&esp;就在苏秦安抚太子哙的当儿，燕王后使身边的黑雕潜出后宫偏门，溜进秦使驿馆，将宫中变故一五一十地讲给公子疾。

&esp;&esp;其实，所有这些，公子疾也早晓得了，当即吩咐她放风给燕易王，说他对燕王的出尔反尔深感失望，决定离开蓟城。

&esp;&esp;次晨，公子疾一行作别驿馆，大张旗鼓地离开蓟城，却在出城十数里后，寻个无人之机，拐向一条小道，潜入一处由黑雕经营的隐蔽网点，静静地窝在那儿。

&esp;&esp;受易王之命负责监督子之的共有十人，六人是易王内宫主宰纪九儿的心腹，四人是御史大夫鹿毛寿安插进来的。

自从武阳归来之后，可能是在地宫受到惊吓，纪九儿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对宫里的事情没有之前上心了，监控子之更是一总儿推给鹿毛寿，由他统筹。

&esp;&esp;鹿毛寿督察得极是殷勤，每天晚上都要亲临现场巡看，表扬宫人执事辛苦，找茬儿将自己安插的几个人一顿臭骂，训诫，罚他们执夜勤，同时奖励纪九儿的心腹到蓟城的赌场里自在逍遥。

这些宫人晓得鹿毛寿是易王的宠臣，也就放心由他，乐个自在。

&esp;&esp;在秦使出走的这天晚上，鹿毛寿在又一顿臭骂之后，照例留下三个最不顺眼的人执夜勤，而他安排的一个“表现出色”

的人带足银两，与众宫人前往赌家去了。

&esp;&esp;众人走后，鹿毛寿将三人安排妥当，自己趁夜色闪进子之的柴扉。

&esp;&esp;子之轻敲屋门。

&esp;&esp;子之开门，将他让到舍中，钻进一个地窑。

&esp;&esp;地窑里掌着灯，案上放着子之女人烤的胡地羊腿，肉香味扑鼻，再旁边是一坛酒与两个酒爵。

&esp;&esp;二人对面坐下，子之笑着，用胡刀割下一大块烤肉，递给鹿毛寿，斟满酒。

&esp;&esp;“主公，”

鹿毛寿接过酒，“这两天发生三件事，一是殿下昨天回来了，入宫觐见，燕王不见，昨晚应邀到苏秦府中小聚；二是今日王后哭哭啼啼，说是她的娘家人走了；三是纪九儿自武阳归来之后，与之前大不相同，似乎魂不守舍。”

&esp;&esp;“市被怎样？”

子之问道。

&esp;&esp;“已得我王信任，眼下是西门尉，掌管西宫门。”

&esp;&esp;“甚好。”

子之微微点头，举爵，“宫城四门，有一门足矣。”

&esp;&esp;“关键是殿下，”

鹿毛寿一脸忧心，“他似乎是真的不想当太子。”

&esp;&esp;“由不得他！”

子之说完，似觉不妥，补充道，“据太后所述，殿下是先君选中的储君，本要传位给他的，不料想……”

止住话头。

&esp;&esp;“嗯，”

鹿毛寿接道，“俟殿下继统，主公主内，苏秦主外，燕国或有出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