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林庶灵觉得自己提起夏戈挺的伤心往事，便试着转移话题：“你们说这孩子是男孩女孩，看走路姿势像是个女娃。”

&esp;&esp;“没准还真是个丫头，我来好好审一审。”

华新民接过话茬，转过椅子笑问道：“你是小小子还是小丫头？”

&esp;&esp;那孩子见主家怀疑，一下子失了神，两腿发软，瘫坐到地上，眼泪哗啦哗啦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淌。

&esp;&esp;灾荒年，穷人家走投无路卖儿卖女，家里孩子多，先卖老小；家里有丫头，先卖女孩。

&esp;&esp;众人看孩子受惊的样子，也明白这是个小丫头片子。

&esp;&esp;“庶灵！”

&esp;&esp;“恩？”

&esp;&esp;“我说了这么多只想让你好好待她，不要在乎是男是女。

这孩子命苦，为了给家里减负，卖了自己，用她的后半生幸福去换爹娘兄姊活命，切莫抛弃她，虐待她，把她当个人来看待。”

夏戈挺语重心长道，他的双眼变得有些蒙眬。

&esp;&esp;沈复博轻声道：“咱们认识的林庶灵可不是那无情凶煞之辈，小丫头被庶灵买下，是她这辈子的福分。”

&esp;&esp;林庶灵没想那么多，当初买下这孩子只因为眼里见不得惨状，要是不买，老媪带着孩子兴许明早就饿死在了街头。

他心软，一时冲动便买下，不在乎是买的是男孩是女孩，听了夏戈挺一番心扉之言，心有所触。

&esp;&esp;既然买了人家，便要对人家负责才是。

&esp;&esp;林庶灵起身走到女孩面前，抱住她，将女孩放到椅子，擦干她脸上的眼泪。

&esp;&esp;“求求主子，不要赶我走，我能干很多活，洗衣做饭种地样样都会，一点不比男儿差。”

女孩揪住林庶灵的袖子哭诉，深怕刚认的主子把她扫出家门。

&esp;&esp;她已经没有家，再没有主子，不比街上的野狗好到哪去。

&esp;&esp;林庶灵轻捏女孩的小脸颊，笑着说道：“别哭了，记住以后不许叫我主子。

先生曾教育我等‘庶人非下，侯王非高，在庶人可言贵，在侯王可言贱’，如今没了皇帝，普天之下亦再无王侯贵胄，百姓无分贵贱，人人皆上等。

你就是你，不比外面人低贱一等，和我，和他们三个，和外面所有扬着脑袋走路的人一样，都是周之子民。”

&esp;&esp;“我周之子民，无卑无贱，高贵天生！”

&esp;&esp;小女孩没读过书，听不懂林庶灵前半段的高谈阔论。

但她听明白后面半段，自己不比别人低贱，主子把她当人看，没把她当做随意丢弃的野狗，这就够了。

&esp;&esp;因为这个信念，多年以后，女孩长大成人，生得落落大方，身边追求者络绎不绝，始终将林庶灵当做心中的天，放在首位，为了他可以去做任何事情。

&esp;&esp;“你叫什么名字？”

&esp;&esp;小女孩小声回道：“我叫二妞，爹娘祖母平日都这么叫唤。”

&esp;&esp;“傻丫头，这是称呼，可不叫名字！”

林庶灵摸摸女孩的脑袋，上面的头发很短，女孩的家人为了把她当男孩卖，剃掉了女孩的一头长发。

&esp;&esp;林庶灵有些惋惜，好好的姑娘丢了一头长发，又转念一想觉得这样正好，一屋子人都剪掉了过去的长头发，跟从前的皇上、朝廷、官差、老爷、洋人全全做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