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可是……”

方莜反反复复将这两个字敲了又删，删了又敲，却怎么也敲不出两个字之外的东西。

&esp;&esp;是啊，可是，可是什么呢？愧疚与感激都来不及的自己，有什么能可是的呢？

&esp;&esp;

&esp;&esp;附属医院附近的麦当劳里，董硕正一言不发地闷头喝着大杯可乐，卢苓韵则换着姿势在自己面前那杯饮料上冰敷着包纱布的手臂，也没有开口。

时间就这么慢慢地向前走着，眼看着窗外的天色就要暗下来了，董硕却也不急，甚至在喝完面前这杯后，又去买了一杯，还顺便要来了瓶冰块，摆在了卢苓韵面前。

&esp;&esp;卢苓韵抬头看了董硕一眼，用吸管捞起杯里一块冰，嚼着吃了。

&esp;&esp;“她觉得方莱的瘫痪是我害的。”

&esp;&esp;“嗯？”

董硕差点没听清卢苓韵那含着冰口齿不清的坦白。

&esp;&esp;“她硬要这么认为，我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毕竟，”

卢苓韵垂下目光看着自己的右臂，另一只手则有一下没一下地用吸管搅着冰，“方莱和吕强扯到一起，的确和我有关。”

&esp;&esp;“但方莱是因为赌博欠款才出的事。”

董硕说。

&esp;&esp;卢苓韵有些意外，“方莜告诉你了？竟然？”

&esp;&esp;董硕点了点头。

&esp;&esp;“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不解释吧。”

遮羞布的提前揭开，让卢苓韵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似的，她自嘲地笑了。

&esp;&esp;对于卢苓韵的问题，董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esp;&esp;“因为我就是这种性格，”

卢苓韵却自己接着说了起来，“一直都是。

以为只要自己不吭声、不惹事，乖乖待着，麻烦就会很快过去。

只要不作死的话，就不会死，所以新的麻烦也不会找上门来。”

她笑着摇了摇头，手中依旧用吸管搅着冰块，“可事实从来都不是这样，我却从没能吃一堑长一智。”

&esp;&esp;董硕没有接话，因为他知道，卢苓韵很快就要说到很重要的东西。

&esp;&esp;“人其实很奇怪，什么对啊错啊、善啊恶啊，其实都是马后炮。

在当时，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人是根本不会思考的，只会一条筋地走。

我这样，方莜、方莱这样，他们的父母这样，廖舒鸾这样，吕强这样，全班的人都这样，”

丝毫没有躲闪地对上了董硕的目光，“就连汶汶也是这样的。”

&esp;&esp;意料中的，董硕在卢苓韵口中听到了这个名字。

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注定了结果如此，他在心底里还是不希望那个“孤儿”

就是卢苓韵。

&esp;&esp;“我以前一直以为不惹事就不会有事，所以从来不会主动做什么，一直都在竭尽全力地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或许是受那个什么群体正确性心理的影响，又或许是骨子里的根本没什么善恶观，一开始看到他们孤立欺负汶汶的时候，实际上没啥反应，不觉得他们对，却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甚至可能无意识中助纣为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