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梅学士确实已经返乡归家。

但，但，当地州府官员惊闻噩耗，登门探视，不幸察觉……梅学士他，返乡路上病势突然加重，如今在家里病入膏肓……人已经不好了！”

&esp;&esp;啪嗒一声脆响。

&esp;&esp;天子指尖捏着的一枚黑子没拿稳，咕噜噜滚落地面。

&esp;&esp;洛信原呼吸急促，遽然起身！

&esp;&esp;仿佛一只受伤的凶兽，猛然从周玄玉手里抽去河东道千里迢迢送来的加急快信，几下撕开。

&esp;&esp;河东道知州亲笔撰写的详细阐述公文，连同一封笔迹极其熟悉、下笔却极孱弱无力的道谢探病书信……飘落桌面。

&esp;&esp;困兽

&esp;&esp;邢以宁背着药箱，匆匆忙忙走近紫宸殿。

&esp;&esp;迎面看到今日当值的汪医官狼狈奔出，石青色袍袖遮掩着头脸，面颊上一道长条血痕。

&esp;&esp;“下官是不行了，圣上根本不让下官近身。”

汪医官指着脸上的划痕抱怨，“看把下官给砸的。

圣上龙体还是要拜托邢医官。”

&esp;&esp;邢以宁心里警铃大作，加快脚步转过步廊。

&esp;&esp;苏怀忠从殿里迎出来，眼角通红，似乎刚哭过一场，抬手抹去眼角的泪花，催促道，

&esp;&esp;“邢医官，走快些，圣上刚刚又发作了一场，砸了整个殿的摆设，两只手都鲜血淋漓的，只怕伤得不轻。”

&esp;&esp;紫宸殿四周门窗紧闭。

&esp;&esp;容易透光的窗户缝隙和雕花木门边缘，都用大块黑布层层包裹起，务必不让一丝日光泄露进去。

&esp;&esp;只有最边角处的一扇门留了个缝。

&esp;&esp;刚才苏怀忠就是从这边出来。

&esp;&esp;吱呀——

&esp;&esp;邢以宁从门缝里挤进寝殿，反手关好门，走近靠近朱漆大柱的一处黄花梨木牙板翘头案边，掏出石绒，打算点根蜡烛，好歹把黑漆漆的殿室照亮些，看见圣上在何处。

&esp;&esp;微弱光线亮起，映亮了漆黑的内殿。

角落处渐渐浮现一个暗影，仿佛一只受伤困兽，盘踞在黑暗深处。

&esp;&esp;光线亮起的那个瞬间，那困兽抬手挡住了眼。

&esp;&esp;“别点灯。”

&esp;&esp;熟悉又陌生的嗓音沙哑地道，“蜡烛灭了。

让这里黑着。”

&esp;&esp;摇曳的烛火微光，映亮了内殿角落。

&esp;&esp;衣冠不整的帝王，以一种极粗鲁不雅的姿势，靠着墙，踞坐在地上。

&esp;&esp;行龙海涛纹的织金厚锦袍袖口边缘，露出一只伤痕累累、鲜血淋漓的手。

血线顺着垂下的指尖，一滴滴地滴落地面，地上聚集了一小汪血洼。

&esp;&esp;邢以宁瞥见那只手的伤，骤然吃惊，失声道，“陛下的手可是扎进了许多碎瓷？要尽快治疗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