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胡剑雄见穆遥半点没有吱声的意思，猜测自家这位在齐聿面前不大支棱得起来，只能自救，硬着头皮道，“监军何故拿秦沈？”

&esp;&esp;齐聿冷笑，“与你有什么相干？请胡总管自重——自来手伸得太长，人活不长。”

&esp;&esp;西州为一方之主，从来有“门人三品官”

的说法。

胡剑雄出身北穆王府，虽然官职只是个总管，然而行走天下，哪里不受人奉承？便是宫里也不在话下。

天底下除了穆遥，难寻出信我齐聿不是这种人。

&esp;&esp;穆遥侧身坐在榻边，一手握住男人火一样滚烫的手，另一手把烘热了的巾子在冷水盆中投一下，握得半干，仍旧搭在男人发烫的额上。

男人被冷意激得一个哆嗦，倏忽睁眼，目中却是空无一物，只有口里不间断的胡言乱语变作一声惊叫，“远远——”

&esp;&esp;下一时腕间一紧，如同上一一副火焰镣铐。

男人细长又苍白的手指死死攥在那里。

穆遥叹一口气，反手握住，“我在。”

&esp;&esp;男人仿佛听见，又仿佛听不见，声音却渐渐低下去，变作浆糊一样粘腻的乱语，听不明白在念叨些什么。

&esp;&esp;穆遥转头，“这都烧了一日夜了，怎么半点也不见好？”

&esp;&esp;余效文忙碌一夜，刚刚得空吃口饭——还不让走远，守着病人吃——闻言大没好气，“你好歹让着他些，就没这一出了。”

&esp;&esp;穆遥无语。

&esp;&esp;“你无事管什么秦生秦死的事？小齐公子你今日才认识？他的脾气你不知道？难道他真能滥杀无辜？”

&esp;&esp;穆遥目光掠过男人昏睡中焦灼的脸，久久摇头，“毕竟在王庭在三年，经历那些事……身边没有一个正常的人。”

&esp;&esp;余效文摇头，“不会性情大变。”

&esp;&esp;穆遥沉默，低头又换一回凉巾子。

胡剑雄走进来，还未开口便被穆遥打断，“秦沈的事，以后不要来寻我说。”

&esp;&esp;胡剑雄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esp;&esp;穆遥摇头，“说一回闹一回，难道真要为了一个秦沈逼死齐聿——”

&esp;&esp;“穆王怎能任由小齐公子滥杀无辜？”

&esp;&esp;“他不是那种人。”

&esp;&esp;胡剑雄越看自家家主，越觉她有点商纣气质。

然而齐聿病成这副鬼样子也是装不出来的，只得忍气吞声往外走。

刚走出两步，身后一声——

&esp;&esp;“站着。”

&esp;&esp;穆遥沉吟一时，“秦沈是有功之人，齐聿就是眼下钻了牛角尖，等他病好了明白过来，一定会放了他，你盯着，这期间不许出事。”

&esp;&esp;又不让管，又不让出事，胡剑雄恨得牙痒，打心底里翻一个白眼，“是。”

&esp;&esp;男人一日辗转，到晚间越发不好。

余效文再来便带了一只小巧的红泥小炉，并十数支艾条，又指挥侍人送两只炭盆进来。

&esp;&esp;屋子里本就烧得暖和，一下又热了许多。

&esp;&esp;余效文往炉里点了火，另取一支艾条，“若不是我早有远见，早早打发人送蕲州白艾过来，这回便要交待在这里……衣裳脱了。”

&esp;&esp;“要艾炙？”

&esp;&esp;余效文点头，“白艾驱邪扶正有奇效，就是药劲大，略微难捱，后头好生养着。”

复又催促，“别发愣，他的衣裳难道我们敢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