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不记得了。”

&esp;&esp;福儿说完这些只是说完了前情，她伏地等着阿宝继续盘问进了崔家之后的事。

良久，却只听见阿宝似是轻声说了一句什么。

&esp;&esp;福儿未能听清，她眼底泪痕半干，跪拜间抬头。

&esp;&esp;就见阿宝垂眉敛目，神如披霜，恰似佛寺神像。

&esp;&esp;阿宝想起那个不算遥远的端阳宴，也不过是两年前的事罢了。

裴观从席上出来找她，同她说话，当时列队中有个宫人打翻了金盘，吓得脸色苍白。

&esp;&esp;裴观听见动静回身一瞥，又转过身来。

&esp;&esp;那个宫人应当就是宁三姑娘。

&esp;&esp;在宁三姑娘的眼中，前不久还出钱出力为她奔波，救她免落教坊的“有情郎”

，转眼再见时，当着她的面与旁的姑娘谈天说笑。

&esp;&esp;分明看了她一眼，又装作不认识她。

&esp;&esp;裴观并不是假装不认识她。

&esp;&esp;他只是……只是真的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了。

就像他也不记得梅氏的名字，就像他一开始只记得阿爹的官位。

&esp;&esp;阿宝这句他不记得了，并非是替裴观辩白。

&esp;&esp;若能随风送去九泉，宁三姑娘泉下有知，不知她听后，能不能放下执着。

&esp;&esp;“然后呢？”

阿宝沉声诘问。

&esp;&esp;福儿浑身轻颤，然后……

&esp;&esp;她以为日子会好起来，四姑娘会当崔大人的姬妾，或许会为那位大人生下孩子，她会一直侍候四姑娘。

&esp;&esp;可那位大人的后院里，有许多许多女人。

与四姑娘一同进来的，便有七八人，有的是苏州来的，有的是扬州来的。

&esp;&esp;她们口音不同，来历不同，不知如何被搜罗过来，汇入崔大人的宅院中。

&esp;&esp;一进后院，嬷嬷们就端来了汤药，那药黑糊糊一碗，嬷嬷们说：“姑娘们都喝了罢，喝了才安生。”

&esp;&esp;“这是什么药？”

其中有个美人这么问，美人确实生得极美，这才敢当面发问。

&esp;&esp;嬷嬷们笑了：“喝下这药，头一个月来事会疼些，其实并不和睦，她知道的一清二楚。

&esp;&esp;四姑娘用裴家那本册子的消息，换崔大人替她赎母亲。

&esp;&esp;父亲兄长都已是刀下的鬼，但四姑娘的母亲还流落在教坊司中。

&esp;&esp;宁四卖了这消息，崔显又找到裴五爷验证，证实了裴老太爷确实有这么本册子，于是裴家就有了安插眼线的价值。

&esp;&esp;崔大人去找了，说宁夫人进了教坊，还没撑过一个月就死了。

&esp;&esp;“那是崔显让你害我的？”

&esp;&esp;福儿浑身一激灵。

&esp;&esp;“他让你什么时候用头油？”

&esp;&esp;既然已经开了口，这些自然是瞒不住的，福儿轻轻抽了口气：“不是崔大人，是……是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