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姬昶这样子，只要请个稍微好些的大夫来，一看便知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可能之前拿药物压着，强行大补，如今因为一些由头爆发出来，才会如此严重。”

&esp;&esp;姬道语气懒散，眉宇间透着厌烦：“这是病，文华之气治不好他的贪酒好色，如同读书救不了他的脑子。”

&esp;&esp;“你！

你！

……你放肆！”

&esp;&esp;姬老太太瞪圆了眼，气得一捶拐杖，用颤颤巍巍的手指指着他：“我让你回来是救你弟弟！

不是来咒你弟弟的！”

&esp;&esp;程梓鼓了鼓脸，耳朵往后一扯，对她的态度越发不舒服。

&esp;&esp;“知道。

但我并非为此而来。”

姬道摸摸他的头，弯起嘴角，笑容格外灿烂，“我是特地赶回来嘲笑姬昶命运的——作为三年前我父去世时，老太太的冷漠以待，二叔的冷嘲热讽，以及他恶毒，却被说成童言无忌的话语的回敬。”

&esp;&esp;“……”

&esp;&esp;姬老太太像被戳中心窝，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

&esp;&esp;“他是我儿子，却非姬家的儿子，他体内流的，是我前夫那卑贱的血液。”

&esp;&esp;“我不喜欢他，可毕竟母子一场。

这二十两银子你拿去，好好发送了他，只不要提起他的身份，以免为你的状元之名沾上污点，影响姬家回归主家的大业。”

&esp;&esp;“大哥，他才不是我大哥！

要不是他运气好，生了你这么个聪明儿子，姬家哪里有他站着的地？母亲年少无知，跟一名柴夫生下他，本就是母亲一生的污点。

现在这个污点没了，好事一桩啊！”

&esp;&esp;“听说死亡是人生的解脱，大伯死得这么早，可是一种幸福啊！

……大哥为何这样看我？我说的不对吗？”

&esp;&esp;某一刹那，程梓隐约听见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声音，那些冷漠又轻蔑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冷箭，扎得人生疼。

&esp;&esp;他微微瞪大眼，恍惚间仿佛看见姬道周身萦绕一圈光华，但细看时，又什么都没有，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

&esp;&esp;姬道注视着床上的姬昶，没什么表情，不喜不怒。

&esp;&esp;他平铺直叙地说出姬昶当初的“童言无忌”

之言：

&esp;&esp;“听说死亡是人生的解脱，姬昶今年才十六，真是好福气啊！”

&esp;&esp;说完，他感觉胸口那股堵了整整三年的郁气顷刻消散，一时间念头通达，不禁仰天大笑着转身离开。

&esp;&esp;身后，姬老太太指着他的背影破口大骂，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只是他毫不在乎，踩着那些早已习惯的谩骂大步离去。

&esp;&esp;程梓看着他笑吟吟的面颊，不知怎么，把脑袋靠过去贴了贴他的脸。

&esp;&esp;“在安慰我啊？”

姬道笑着问道。

&esp;&esp;程梓缩回身，傲娇地一扭头：“喵！”

&esp;&esp;想什么呢？在你脸上蹭蹭跳蚤罢了！

&esp;&esp;……

&esp;&esp;从姬家回来，姬道像是真正放下了一桩心结，人都精神了，颇有闲情逸致地提溜姜书客回房，说要给他讲自己写策论的窍门。

&esp;&esp;他们前脚回屋，临江仙后脚就回来了，抱起懵圈的程梓便蹭了蹭脸，蹭了足足有半刻钟，才吐出一口略带酸意的气。

&esp;&esp;临江仙抱着猫坐在杏树下，风吹过绿芽新发的枝叶，也吹起他鬓边的碎发，神色淡淡，眉眼平平，看似仍是平常的淡然神情，其实充满了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