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皎然气呼呼地坐直起来捶了凌昱一下，“你是娃娃吗？怎么还拿我的手指磨牙啊？”

指着下巴明示他刚刚才做了孽，这人一会儿柔情似水，一会儿不依不饶，没头没尾的，皎然纵使生个水晶心肝，也猜不出凌昱是在不爽她什么。

&esp;&esp;“到时，你把墨淑筠带过来吧。”

凌昱道。

&esp;&esp;皎然合上打了一半哈欠的嘴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向凌昱微微侧了侧耳朵，见他一脸如常，慢吞吞地从他身上爬起来，跪坐在他身侧，“不是吧？皇上难道对淑筠姐姐……”

&esp;&esp;她就说皇上九五之尊，怎么会盯着四季园这方寸地不放，微服出巡还要拐着弯到酒店来一趟，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算来私会民女。

皎然想不起上次墨淑筠和皇帝有没有逾矩的行为，至少墨淑筠定然是没有的，而且，“淑筠姐姐已经定亲了啊！”

皎然怕凌昱不知，提醒道。

&esp;&esp;可是在有些人看来，这似乎是不值一提的事儿，“那又如何？”

凌昱反问道。

&esp;&esp;“那皇上这样做，不妥吧。”

皎然和凌昱显然意见是有分歧的。

&esp;&esp;果然凌昱便冷笑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点皇上了？不知道还以为你是太皇太后呢。”

&esp;&esp;一句话就叫皎然顿时哑口无言，心里跟装下窗外的冰霜一样，“可是于情于理，淑筠姐姐私会未婚夫以外的外男，都是不合礼仪的。”

&esp;&esp;凌昱挑眉道：“你跟皇上讲礼仪？”

&esp;&esp;皎然也知道是自己轻狂了，“但若被人知晓了，叫淑筠姐姐还怎么做人啊？而且这门亲事，我瞧着淑筠姐姐和墨家伯父伯母都很满意，万不能出差错的。”

&esp;&esp;“庸人自扰”

，凌昱也屈膝坐起，单手支在膝盖上，“便是皇上要把她纳入后宫，你当又能如何？金奴银婢左拥右簇，难道还能比现在的日子差？”

&esp;&esp;皎然还真不觉得后宫的日子有什么好，女儿家就是命贱，夫君三妻六妾也只能笑着装大方，皎然想着凌昱和皇帝大概是一类人，心底也知道他说的话不假，便是皇帝一日换一个，那又能如何？妻妾红颜于他们，就如墙上的泥坯，去了一层又一层，立时又能再补上一层。

&esp;&esp;皎然拗谁都不敢拗皇帝，虽然应了下来，但最后自然是不欢而散，当然皎然也不知凌昱看没看出她的“不欢”

，亦或他只是无所谓，总之这一晚她是没睡好的。

&esp;&esp;原本就爱赖床，皎然第九十九回

&esp;&esp;夜里从浴房里出来，皎然刚走入卧房，便见夜凌音端坐在床榻边，泡完热乎乎的澡，洗去沉闷，皎然心情已经放松许多，此刻就像被抽干了气力，懒洋洋地什么都不想去想。

&esp;&esp;皎然站在屏风处待看了一会儿，片刻后像没了骨头般，扑到床上将脸蛋埋在夜凌音柔软的怀里，“娘亲。”

&esp;&esp;这一声又软又懒，闷闷的拖长了音，惹得夜凌音抬起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轻轻落在女儿背上，将怀里的小姑娘搂得更紧，“娘亲的小阿然啊。”

母女俩有多久没像这样依偎在一起？夜凌音也记不起来了。

&esp;&esp;人总是渴望拥抱的，真实的温暖让皎然不至于萌生被抛弃的无措。

&esp;&esp;她喜欢这个家，这几年来，她已经可以很完美地扮演“皎然”

这个角色，长辈对她的宠爱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每次想起上一世，都是刻意一笑置之，而后一点点按下。

&esp;&esp;皎然以为自己能逐渐适应这里的一切，事实上并没有，她还是会怀念故乡，还是会想念那些陪了她二十年的人，甚至就如现在这般，一旦受到挫折，总会不切实际地幻想，或许她某一天还能回去。

&esp;&esp;可眼前种种又在提醒她，她逃避不了现实。

&esp;&esp;黑暗里皎然的睫毛颤了颤，夜凌音也任由她一动不动，半点舍不得打扰，皎然伸手抠着夜凌音的衣角，缓缓地离开夜凌音的怀抱，眼前的光线慢慢变亮，刺刺的还有些不适应，皎然仰头看了夜凌音一会儿，问出了这么多年一直想问却不敢问的话：“娘亲，你当初……为何会跟了，我父亲？”

&esp;&esp;似是没想到皎然会有此问，夜凌音先是一怔，随即展颜一笑，并不为女儿问题而苦恼，“那时候喜欢为娘的男子，还真不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