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沈叙似乎并不意外于他的冷淡，他笑了笑，眼角的皱纹愈发深邃：“我想和你聊一聊，可以吗？”

&esp;&esp;站在灯下，沈陆嘉可以清楚地看见父亲乌发中混杂的银丝，他老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可以轻易把他举过头顶的爸爸了。

&esp;&esp;“好。”

说完便率先往楼下走去。

沈叙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esp;&esp;两人去了医院附近的茶室。

店面实在太小，连包厢都没有，只能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

&esp;&esp;沈陆嘉要了一壶龙井，便不再做声，只是低头看着桌上的木纹。

&esp;&esp;“你爷爷去世的时候，我看到了新闻，结束了手里的纪录片拍摄，赶回了蔺川，但还是只来得及送他最后一程。

然后我决定暂时在在蔺川住下来。

我每个月都会去阳明山上转一转，今天早上救护车上山时我刚好看见你，这才知道你妈妈她出事了。”

&esp;&esp;“我进母亲病房时，在远处看我的那个人也是你吧。”

&esp;&esp;沈叙有些尴尬地点头，才要开口却被儿子左手上的婚戒攫住眼光，因为吃惊，他脱口便问道：“你结婚了，小嘉？”

&esp;&esp;沈陆嘉将指上的戒指旋了一圈，“嗯，我结婚了，和顾倾城的女儿。”

说完他微微扬起眼睛，盯着对面的父亲。

&esp;&esp;沈叙在听到“顾倾城”

这个名字时，脸色果然剧变，他想端起茶杯来掩饰情绪，却险些失手将茶杯摔落。

&esp;&esp;“小嘉，不要拿自己的幸福来报复我，不值得的。”

沈叙大概以为儿子全然是为了报复自己，小心翼翼地说道。

&esp;&esp;沈陆嘉轻轻笑起来：“我骗了您，她并不是顾倾城的女儿，只是养女而已。

不过，看来您对顾女士，至今仍然难以忘情。”

顿了一下，他又说道：“我以前不能理解您，我不认为有任何东西值得让你抛弃父母、抛弃妻儿，直到我遇到了我的妻子。

她让我发现爱情真的不是能控制的，或许，能收放自如的就不是爱了。

比您幸运的是，我爱她，她也爱我，而且我们都是自由之身。

我不需要陷入您那样痛苦的两难抉择。

我理解您为了真爱，为了梦想做出的选择，我可以体谅，但是很难原谅，爸爸。”

&esp;&esp;沈叙眼睛里放射出既欣喜又酸楚的光芒来，他轻轻在儿子手背上拍了拍：“小嘉，我不求你的原谅，你刚才还能喊我一声‘爸爸’，我就心满意足了。

关于过去的事，我虽觉得抱歉，但并不后悔。

至于我所抛弃的责任，我会重新担起来。”

说罢他便起了身，又道：“我现在就去见你的母亲。”

&esp;&esp;沈陆嘉匆匆放下钱，追上走在前面的沈叙：“请您不要再刺激她了，母亲便是有千万般不是，她也是我的母亲。

您还是走吧。”

&esp;&esp;沈叙听到这话，反而笑起来，华灯初上，灯光下的他笑起来时似乎又可以看见年轻时俊朗，他伸手想揉揉儿子的脑袋，却猛然想起儿子早已经比他高大，改为在他肩上一拍：“放心，小嘉，我对你的母亲，虽没有爱情，但还有感情的，毕竟我们也在一起十年。”

&esp;&esp;沈陆嘉心事重重地跟着沈叙重新进了商氏医院的住院大楼，又坐电梯上了三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