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柳于蓝咬了咬唇，垂了头，作出娇羞的模样。

只是，她的眼底却是一片冷色。

&esp;&esp;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

她与沈采薇，一人在山上，一人在江上，犹如隔天，境遇一如云泥之别。

&esp;&esp;☆、167守城（上）

&esp;&esp;这一次的守城战异常的激烈，大概是因为上次的无功而返，倭寇那边对于松江城的状况显然了解了许多，知道火力点要放在哪里。

加上后面又有徐二爷压阵，乌压压的一艘艘船就横在江上，哪怕是城上的弓箭手射出的羽箭交错如同大网都不能叫他们退却。

&esp;&esp;颜步清心里清楚的很：粮仓那事已经算是被记在他头上，若能守住松江城，勉强也能算是将功赎罪。

若是守不住，颜家全家怕都要跟着治罪。

故而，颜步清干脆狠了一条心，让家里人收拾收拾，自己搬去城墙下面住着，也算是与民同苦，倒是惹得不少人侧目。

&esp;&esp;那些倭寇的大船上面都装备着精良的火炮，离得近一点，开个火，城墙上就有不少人遭殃。

只有几天功夫，就不断的有伤员被抬下去，又不断地有人接着补上来。

&esp;&esp;随着境况逐渐艰难，城中不少妇孺都主动的上去替帮忙，比如煮饭、洗衣、照顾伤员一类。

沈采薇带了刘念跟在贺先生后面，也学着替那些伤员处理、包扎伤口。

前面的时候，她还顾忌着名声，带了面纱和帷帽，后来忙起来，连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就什么的都不带了——战火之下，是真正的除死生再无大事。

&esp;&esp;之前研制止血药的时候，沈采薇本还建议在里面加一些止疼作用的药材却被贺先生给驳了，因为那些药材大多都会麻痹神经，会让伤者一定时间内反应迟钝。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知道之前自己和贺先生争论的那些东西有多可笑——那些伤员根本来不及好好休息，常常是手上刚刚包扎了，马上就跑到城墙上接着去守城。

他们在乎的并不是伤口的疼痛，而是自己能否再继续战斗。

&esp;&esp;沈采薇本还要跟着贺先生一起住到城墙下头，后来被沈老夫人派来的嬷嬷强行来走，只得每日里一早一晚的出门回家。

其实，刚开始接触到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的时候，她还有些适应不了，等到后来却已经可以从容镇静地从伤口里面拣出夹杂的东西，动作迅速的包扎好。

&esp;&esp;有时候，她刚刚包扎好一个人，看着他急匆匆的跑回去守城，过一段时间就会见着有人把尸体抬下来。

这样的时候，甚至来不及埋土或是火葬，只能把尸体先堆到义庄里面，等战火过去了再谈其他。

&esp;&esp;贺先生没日没夜的忙着，身子越发不好，沈采薇又一次都见着她咳出血来，她有心劝一二句却不知要从何处劝起。

反倒是贺先生自己开了口：“我如今孤家寡人的，就算是早些去了也不过是早些去见我那亡夫，反是件好事。

倒是那些人，家里有老有小，能救他一命就是救一家子的命。

这样一想却是划算的很。”

&esp;&esp;沈采薇实在不知该如何说，愣了愣才小声道：“先生要保重自己，才能救更多的人。”

&esp;&esp;她还要再说几句，忽而匆忙的脚步声，一转头就看见许多穿着甲衣的卫兵惊恐的从前面跑回来，慌不折路的模样。

沈采薇急匆匆的把手上的东西整了整，上去问道：“前面怎么了？”

&esp;&esp;其中一人一脸惨白，眼神不定，只是匆匆道：“前面西门那里的徐千户那个杀千刀的被倭寇买通了，西门那里要守不住了你们，你们也快跑吧。”

&esp;&esp;沈采薇面色微微变了变，顾不上男女之别，只是拉住那人的甲衣道：“你们既是守城卫兵，如此之时又岂可临阵脱跑？”

她亦是心知人皆怕死的道理，稍稍缓了缓声气，抬声道：“现如今，你们要退又能往哪里退？西门若破，倭寇长驱直入，城中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