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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第2页）

&esp;&esp;公孙衍在少梁镇守多日，自然知晓吴青其人。河西之战时，秦人围攻少梁，吴青一家出人出钱，投入抗秦苦战，公孙衍为此甚是感动。时过境迁，公孙衍今日贵为秦人大良造，吴家却或死或走，惨遭欺凌，吴青更是落草为寇，着实让人叹喟。此时被问，公孙衍不便多说，只好替吴青辩解一句：“吴少爷养尊处优惯了，平素也爱争强好胜，此番想必是被逼上绝境，不然不会走到这一步。”

&esp;&esp;司马错恨道：“这些魏国权贵，当初就该斩尽杀绝！”

&esp;&esp;公孙衍见他言语决绝，一时不好再说什么，正欲托故离开，司马错求道：“大良造，此事急切，下官特请您来，是想求您拿个主意。这事儿半时也拖不得，此端一开，河西再无宁日了。”

&esp;&esp;公孙衍沉思有顷，缓缓说道：“司马将军，君上没有当场下旨，说明君上未想清楚。此事牵涉的恐怕不是一个吴青，而是河西的整个治理方略，因而，在下以为，将军还是等一等再说。”

&esp;&esp;司马错想了一下，觉得公孙衍所言在理，拱手道：“下官遵命！”

&esp;&esp;从国尉府里辞别，公孙衍回府时已近午时。大良造府即原来的商君府，公孙衍原本简朴，加上商君府中应有尽有，因而在他入住之后，只是换了块匾额，别的基本未动。

&esp;&esp;刚至府门，公孙衍就感到有些异样，因为门口比平日多出两个卫士。公孙衍看他们一眼，也无二话，迈步进府，看到院中钉子似的竖着两排卫士。公孙衍已知怎么回事，急急走进正堂，果见惠文公和上大夫樗里疾坐在里面。

&esp;&esp;公孙衍赶前几步，叩首于地：“微臣叩见君上。微臣不知君上驾临，回来迟了，请君上恕罪。”

&esp;&esp;惠文公摆下手，笑道：“爱卿请起。寡人不告而至，若要论罪，当是寡人请罪才是。”

&esp;&esp;公孙衍行过大礼，起身走到几前，正襟坐下。内臣早已反客为主，沏好茶水，端至公孙衍几前，退至门外。

&esp;&esp;惠文公笑道：“时光过得真快，眨眼之间，爱卿来秦已是半年了。秦地民风粗犷，鲜知礼义，爱卿过得惯吗？”

&esp;&esp;“谢君上关爱。前些时日，微臣前往各处郡县巡访，对秦地民风甚是惊叹。”

&esp;&esp;“有何惊叹？”

&esp;&esp;“微臣所到之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邻人之间鲜有争执，州府衙门也少诉讼，据说民间争执，多在进公府之前就已化解，这在魏国简直不可思议！”

&esp;&esp;惠文公又是一笑：“这都得益于先君的新法。秦人缺少教化，记不住礼义，只能记住法文。按照先君之法，他人之财，左手得之，斩左手，右手得之，斩右手。”

&esp;&esp;公孙衍应道：“这也正是微臣所担忧的。”

&esp;&esp;“哦？”惠文公一怔，“爱卿有何担忧？”

&esp;&esp;“法令过于严苛，初行时尚可，行久不变，势必伤民。民若伤及皮毛，尚无大碍，若是伤及根本，则不可行远。”

&esp;&esp;惠文公沉思良久，抬头问道：“依爱卿之意，难道商君之法有不切实际之处？”

&esp;&esp;“正是。”公孙衍脱口应道，“譬如这一条，他人之财，左手得之，斩左手，右手得之，斩右手，就有模糊之处。他人之财若是得之于义，不妨得之。再说，即使得之不义，得多少斩手，得多少不斩手，理当有个区分。再譬如连坐法，一人犯罪，累及全家不说，还要祸殃九族，罪及诸邻，这就有些过了。还有盗寇，也应分清层级，而后判其该受何刑。重农轻商，也似不妥。奖励耕植固然重要，假若没有商贾，货物就无法流通，民间就不能互通有无，国家也收不到相应赋捐。”

&esp;&esp;惠文公眉头微皱，沉思有顷，缓缓说道：“爱卿所言甚好，但在先君崩天之前，寡人曾对先君起誓保持新法。今先君尸骨未寒，寡人擅动新法，似不稳妥。”

&esp;&esp;公孙衍一怔，离席跪地，叩道：“微臣冒犯先君，罪在不赦！”

&esp;&esp;惠文公摆手道：“不知者不罪，爱卿请起！”

&esp;&esp;公孙衍再拜道：“微臣谢君上不罪之恩！”

&esp;&esp;惠文公看到公孙衍重回席位，微微笑道：“听闻爱卿写过《兴魏十策》，后又将其烧了，可有此事？”

&esp;&esp;“都是过去的事了，不值一提。”

&esp;&esp;惠文公轻叹一声：“唉，如此好书，竟这样毁了，寡人甚感惋惜！”

&esp;&esp;“君上不必惋惜，微臣书中所述，净是魏国之事，不合秦国之情。”

&esp;&esp;“爱卿错了，”惠文公笑道，“秦魏比邻而居，寡人若不知魏，岂不成了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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