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琉在园子里静静地坐了坐，理了理自己的思路，还是决定去看看清兮，不管怎样，他都想听到清兮对他说实话。

月色静静地笼着兰薰院，在正房前的天井里投下一片黑色的阴影，就像丰琉心底的那片阴影。

进了院子，里面落针可闻，只有灯光投影在糊窗的纸上映出几个绰约的黑影来，才让人觉得兰薰院还有丝人气。

丰琉走到正房门口，小丫头赶紧打起帘栊，问了安，西梢间琳琅悄没声息地正叠着清兮的衣衫，见丰琉进来，赶紧起身，&ldo;国公爷。

&rdo;&ldo;夫人呢？&rdo;丰琉低声问。

琳琅指了指净房的门，&ldo;我去告诉夫人。

&rdo;&ldo;不用。

&rdo;丰琉阻止了琳琅，自己转过屏风，绕到净房门口。

站在门口就能听到里面哗哗的水声，丰琉掀开帘子，见璀璨不停地从水盆里舀起水，高高地倒下去，这就是丰琉听到的水声，清兮背对着他，埋在水里，肩膀一耸一耸，隐约透出她的哭声。

是什么原因让清兮连哭都不敢哭出来，只能借由这样才敢哭出声？原因丰琉如今已经能肯定了。

丰琉想放下手中的帘子离开，可看到水盆里那肩膀消瘦的人他终是没忍住。

璀璨看见丰琉进来，一时忘了舀水，清兮的哭声立刻清脆地传了出来。

清兮红肿着眼抬起头望着璀璨，&ldo;璀璨？&rdo;璀璨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看，清兮自然就看到丰琉了，她有些慌张而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来，带着假装的恼怒和掩不住的哽咽，&ldo;廷直哥哥，你怎么来了，我在洗澡呢。

&rdo;丰琉示意璀璨退下，走到清兮跟前，摸了摸她的眼睛，&ldo;眼睛怎么这么红，哭了？&rdo;清兮赶紧抹了抹脸上的水，&ldo;怎么会，水珠来的。

&rdo;&ldo;我还以为谁欺负了你，等着你告状呢。

&rdo;丰琉居然笑了。

清兮瑟缩了一下，避开丰琉的眼睛，&ldo;怎么会。

&rdo;丰琉从一旁的衣架上将搭着的宽布巾取下，示意清兮赶紧出水。

清兮双手抱着肩，&ldo;廷直哥哥你先出去吧，让璀璨进来伺候我就好。

&rdo;&ldo;好多次都是我抱着你去洗澡的，你如今倒是会羞了。

&rdo;清兮无奈又恼羞地瞪着丰琉，他不为所动，她只好背过身站起来，由着丰琉用布巾裹住她，抱了出去。

外面琳琅和璀璨早避开了。

丰琉将清兮放到美人榻上，拿了衣衫来她穿，清兮正要接过，丰琉的手却绕了一圈，将肚兜围在清兮胸口，为她系上金链子。

清兮像个娃娃似地被他摆弄穿衣，羞得娇颜酡红，待披上宽袖衫，丰琉又拿起布巾为清兮轻柔地擦着头发上的水。

动作一如往昔的温柔，可清兮就是感觉这里面像更多了几分怜惜。

清兮背对着丰琉，往前俯身，任丰琉在后面为她擦拭头发，两个人久久无语，最后还是清兮忍不住打破这沉寂，&ldo;娘，是不是跟你说了？&rdo;&ldo;嗯。

&rdo;清兮等了良久都听不见下文，只好恼怒地转头，&ldo;嗯，是什么意思啊？&rdo;你老人家倒是表个态啊，是高兴欢喜，还是无所谓，还是不同意啊？丰琉顿了顿，&ldo;娘说你同意了。

&rdo;清兮的怒气立刻烟消云散，而她就像失去了水分的花朵一般，瞬间就蔫了。

&ldo;既然同意了又躲在净房里哭什么，你不是该帮着娘料理她进门的事么，她住哪儿你让人整理出来了没有，要不要新做几件衣裳，那天要摆几桌酒？&rdo;清兮被丰琉的话气得一口气堵在胸口，憋得满脸通红，&ldo;我哪有哭，都跟你说了那是水珠。

她进门我自然会料理的，不用你费心，你安心等着当你的……&rdo;清兮实在说不出新郎官三个字。

话还未完，清兮就见自己眼睛下伸来一只手指，恰好接住她滚落的那滴泪。

清兮张口就咬住那手指。

&ldo;小狗变的么？&rdo;丰琉一巴掌拍在清兮的臀上。

&ldo;谁让你气人家？&rdo;人家，人家，这就是撒娇了。

&ldo;既然不愿意，怎么还同意让人进门？&rdo;丰琉从背后抱住清兮。

清兮感到丰琉的手臂坚实有力，从上面传来一股不许她躲避的意志来，清兮也知道有些事是隐瞒不过的，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与其最后被丰琉发现而大发雷霆，还不如自己告诉了他。

&ldo;娘，担心你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