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万敏如何。”

&esp;&esp;“回陛下的话，奴婢把掌印带了回来，现已备好棺木，主子还要再看一眼么？”

&esp;&esp;皇帝皱眉：“罢了，毕竟是朕的大伴，好生葬了吧。”

&esp;&esp;祁遇俯身应是，皇帝上下打量他片刻，又道：“为捉拿万敏归京，朕已经把监察院的官印给你用了，给你的便是你的，自己去找人拿官服，明日就上任吧。”

&esp;&esp;“至于司礼监……”

皇帝手指轻点桌子发出“哒、哒”

的敲击声，祁遇听得出这是在刻意吊着他一口气，便也不着急，上前一步，安静地在桌案前磨着墨。

&esp;&esp;这场景很像祁遇初次御前秉笔那日，他让皇帝的明君幻想有了一个鲜明、且可供依据的凭证。

&esp;&esp;圣明的君主自有百官顺服，皇帝在为君生涯中一直缺失的这一块，是祁遇用他为奴时恭谦的姿态，和为臣时过人的才能手段所补全的。

&esp;&esp;“也罢，”

皇帝笑了笑，身子向后靠在龙椅上，“你和别的宦官不同，读过书又有才学，朕把司礼监的印也给你，手脚都放利索些，不要像万敏这样，辜负朕一番苦心。”

&esp;&esp;祁遇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奴婢自当万死不辞。”

&esp;&esp;一阵秋风拂过，殿外细树纷纷向一边倾倒，落在地上的枯叶打着旋儿，一直飞到风止处。

&esp;&esp;祁遇走出太极殿，脚步不停，拐了个弯直接往坤仁宫的方向走了过去。

&esp;&esp;宫里的女子，做妃嫔时的住处可能是这个轩那个阁，但倘若她们做了皇后，便只会住在在坤仁宫椒房殿，这样一想实在有些奇怪，就像是人爬得越高，反而越被宫殿或者地位钉住了似的。

&esp;&esp;明日祁府要迎梁家的人上门，父母兄嫂都不在了，他这个做哥哥的当然得全程陪着，所以明日的公事就得在今晚全部敲定。

&esp;&esp;时候不多，他满打满算还能在宫里呆一两个时辰，不知怎的，他突然满怀少时心境，就跟小时候下了学要遐思

&esp;&esp;周书禾憋着笑不理他，一瓢凉水泼在锅里，水凉了又沸，锅盖盖上又开，白色的水汽拢上她的侧脸，分明是在最具烟火气的锅碗瓢盆边，却烟雨朦胧、飘然欲仙似的。

&esp;&esp;盛好两碗面，她端起来放到窗边的方桌上，回头看向祁遇：“都不说你呆子了，怎么还傻愣愣的，快来吃面。”

&esp;&esp;面是宽面，汤是面汤，鸡蛋没有用猪油煎过，直接放在水里煮确实差了点味道，好在青菜新鲜，吃起来还算爽口。

&esp;&esp;周书禾到现在也不喜欢食不言那一套，咽下一口面，问道：“盈盈和梁广的婚事你怎么想的？”

&esp;&esp;“你怎么知道？”

&esp;&esp;“她不好意思同你说，先给我写信了。”

&esp;&esp;祁遇有些不解：“我是她亲兄长，家里又没有年长女子能教她，为什么不好意思同我说。”

&esp;&esp;周书禾上下打量他半晌，忽地失笑：“有时候我也搞不清楚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倒像是还没盈盈拎得清。”

她笑着摇了摇头，“你说，我们方才一起煮面，现在一起吃面，像是什么？”

&esp;&esp;听她这样说，祁遇又还有什么不懂的呢。

&esp;&esp;比他更清楚明白的盈盈，不好同哥哥说的，要同家里年长的女子说的事。

&esp;&esp;他放下手中的筷子，盯着半白的面汤和上浮着的香油和葱花看，心头一时千言万语，却又不知从何讲起。

&esp;&esp;像夫妻。

&esp;&esp;柴米油盐酱醋茶，两个人，一间屋，人间烟火，日升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