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错了。

&esp;&esp;他不该回答的，无论六起问了甚么，既然听不清，那就不该回答。

&esp;&esp;无论之前有过多少纷争，他都没想过要对方的命。

&esp;&esp;他的一句话害死了一个人。

&esp;&esp;事情发生之后，他不顾六起的阻止，搬到了欧阳纪的房间。

虽然已经整理乾净了，然而那血液的腥气却好像怎么都无法去除。

&esp;&esp;那死亡的样貌彷彿住进他的脑海，在夜里、在寂静的时候，逕自打开了大门，在脑海中遛噠、吵闹。

&esp;&esp;欧阳纪不只一次出现在梦里，他的眼眶血糊成一片，底下掛着破碎的，说不清形状的碎肉，彷彿是眼睛的残渣。

耳鼻都流出了血，血液像是有自己的生命在他脸上攀爬，流过下頷之后，彷彿支流匯入了河道般，泊泊的鲜血从脖上的中涌出，他在尖叫，对着他咒骂、嘲讽，然后声音戛然终止的瞬间，扭曲成了痛苦的呻吟。

&esp;&esp;就像是被不知名的力量撕扯，肉体的延展性有限，然而组织与组织间的连结又是如此的緻密，以至于被外力破坏的肢体找不出规律的裂口，骨肉分离，却还皮肉相连，他的头掛在身体的一侧，歪成了不可思议的角度，彷彿完成了一个阶段的变身，在这样摇摇晃晃的情况下，滴着血，步履蹣跚的逼近。

&esp;&esp;——不是我杀你的！

&esp;&esp;——是你，是你，你唆使他干的！

&esp;&esp;——我没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esp;&esp;——都是你，不要狡辩了，都是你！

&esp;&esp;噩梦纠缠着他，罪恶感彷彿是在身后追赶的猎食者，跌跌撞撞的奔逃，被追上的时候就与之打斗，险而又险地逃脱之后，又再次重演逃与追的游戏。

&esp;&esp;不只一次尖叫从梦里醒来。

&esp;&esp;也不只一次被带去看了巫医。

&esp;&esp;巫医说吃药他就吃，又酸又苦的药引得他想吐，然而药中嗜睡的成分的确让噩梦不再来了，他睡得深了，时间感变得有些模糊。

会有时醒在夜里，有时会发现六起睡在身旁。

&esp;&esp;藏在毛皮底下，兽人的身体是温暖的，而不是平时略低的体温。

&esp;&esp;睡着的兽人看上去如此无害，微微前倾的身体圈住了他，彷彿昭示着温存的亲密感。

看着对方的脸时，那些曾有的温然细语无声地在脑海中流动。

&esp;&esp;他爱他。

&esp;&esp;就算他恨他还是爱他。

&esp;&esp;他的爱是甚么？

&esp;&esp;他想起《牛郎与织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