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奇怪，她明明已经感觉到眼眶发热的感觉，可为何就是流不出眼泪呢？

&esp;&esp;而且魔神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复杂的感受？

&esp;&esp;魔神看到她时，会不由自主地耳朵发烫，心跳倏然加速，一下一下剧烈撞击着胸腔，浑身的血液都忍不住躁动。

&esp;&esp;可遭她厌弃时，他心里会涌上一阵酸涩，喉咙好似被堵住，眼眶猛地一热，流淌出冰凉的液体，还会止不住地低声呜咽。

&esp;&esp;这些感受，都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让她觉得新奇无比。

&esp;&esp;她一遍又一遍地体会魔神的感情，体会魔神浓烈的爱恨。

&esp;&esp;终于有一日，她在自己的眼睛里体会到了熟悉的感觉——眼眶发热酸胀，有湿润的液体从眼尾流出，顺着脸颊流淌。

&esp;&esp;她生平第一次生出的情绪，让她心上好似压着一块沉重巨石，闷窒又难受，不移开这块巨石，她就不得安宁。

&esp;&esp;后来她才知道，这种情绪叫作愧疚后悔。

&esp;&esp;被这种情绪折磨，她拧起眉心，无意识地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有种迫切的欲望在破土而出——她要去找魔神的转世，一定要补偿他。

&esp;&esp;就在她刚升起这个念头时，“被她掌控”

的秩序石有了异动。

&esp;&esp;后来发生的一切，裴苏苏已经猜到了。

&esp;&esp;天帝终于察觉到自己一直在受秩序石的操控，她的所有喜恶，其实都只是秩序石的喜恶。

&esp;&esp;秩序石为何要逼她修无情道？

&esp;&esp;因为只有无情无欲，不止爱恨为何物的傀儡，才更容易操控。

&esp;&esp;“苏苏。”

见面前少女忽然陷入怔愣，凤无低声喊她。

&esp;&esp;裴苏苏恍然回过神，看向他白无血色的脸颊，泛红湿润的眼睛。

&esp;&esp;很多年前，他便是这么看她，祈求她能够相信他，祈求她手下留情。

&esp;&esp;黑衣少年手里出现一柄匕首，塞进她手中，低声道：“再不动手，时间就来不及了。”

&esp;&esp;那日，龙士告诉他，妖魔成神的真正办法是——诛伪神妖魔，剖心证道。

&esp;&esp;龙士这一世是魔，苏苏是妖，所以他才会费尽心机让苏苏晋升伪神阶，想要在她进阶后，剜去她的心脏，证道成神。

&esp;&esp;同样的，身为妖族的苏苏想成神，也必须亲手剜去伪神阶魔族的心脏。

&esp;&esp;只可惜，龙士偏偏无心，只能寄居无心的躯体。

&esp;&esp;而他是妖也是魔，还能够晋升伪神，是唯一满足条件的人。

&esp;&esp;只要苏苏亲手剜去他的心脏，便能够……飞升成神。

&esp;&esp;压下心中酸涩不舍，凤无握紧她的手腕，将匕首带到自己胸前，锋利的刀尖刺破衣服，扎在心口，带来一阵刺痛。

&esp;&esp;裴苏苏目光出神，眼前的场景与记忆中的一幕重叠。

&esp;&esp;那个令她每次回想起来都痛不欲生的黎明，那间封闭狭窄的石屋里，她就拿着这样一柄匕首，颤抖着手，插-进心爱之人的胸膛。

&esp;&esp;他滚烫的血浇在手背上，身躯在她怀里一点点变得冰凉。

&esp;&esp;她伤害他太多，欠他太多太多，怎能，怎能又一次让他疼？

&esp;&esp;“凤无……我不能，”

裴苏苏好似被烫了一下，蓦地松开手，手中的匕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与山石相撞，发出清脆声响，“我不能杀你。”

&esp;&esp;凤无早已做好了死在她手里的准备，他在因果镜中看到的结局也确实如此。

&esp;&esp;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飞升的机会近在眼前，苏苏竟然会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