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指腹旋即摩挲过她因为临时动手而被擦破皮的手背，印痕立刻消失不见。

&esp;&esp;“你少来。”

楚明姣终于转过身，晃着满头青丝，控诉道：“我不在潮澜河待了。”

&esp;&esp;“……”

&esp;&esp;江承函拿起桌上搁着的黄杨梳篦，顺着楚明姣的发丝梳下去。

&esp;&esp;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汀白与春分同时间瞪大了眼睛，后者急忙上前，颤声道：“殿下，这不——”

&esp;&esp;“无妨。”

他视线未曾挪开，浅声道：“你退下。”

&esp;&esp;楚明姣也顿了顿，没想到会是这样，有些别扭地挪了挪身子，被他不急不缓地摁了下肩头。

&esp;&esp;“凌虚髻，还是惊鹄髻？”

江承函捞着满手沁凉的发丝，像捧了一汪月色化成的水，顿了顿，他又问：“或是这些年，喜欢上了什么别的发髻花样。”

&esp;&esp;楚明姣张了张嘴，眼神朝四处望了望，最后嘟囔着吐出一句：“都可以，随便你。”

&esp;&esp;其余从侍已经完全傻了，再镇定自若的人，此时也如被惊雷劈中般回不过神，任谁也想不到。

&esp;&esp;——神灵会为女子梳妆。

&esp;&esp;“怎么和二祭司动手了？”

江承函垂下眼睫，瞳色稍淡，即便站在妆奁盒前，给人的感觉也如天上月，清清泠泠，渊清玉絜，“谁输谁赢？”

&esp;&esp;十三年的时间仿佛在楚明姣的眼前一晃而过，他们似乎回到了年少最热烈的时光。

&esp;&esp;一模一样的问话，她听过许多遍。

&esp;&esp;每每与人交手，楚南浔与江承函总会

&esp;&esp;山海谣13

&esp;&esp;和专门负责为楚明姣绾发梳妆的女娥比，江承函的动作并不算利落。

遇到复杂繁琐的细节，手也会偶然在半空中微滞，想清楚了再顺着发丝继续之前的动作。

&esp;&esp;只是自身气质太过清贵出尘，即便偶有迟疑，依旧给人种从容不迫，缓带轻裘的沉静感。

&esp;&esp;小半个时辰后，固定好发髻轮廓，江承函看向妆奁盒里那些明灿灿的珠宝头饰，捏了其中一朵珠花钗别在如云堆叠的发丝间，仔细端详了会，温声问她：“要贴花钿吗？”

&esp;&esp;楚明姣拨弄了下里面的花样，不知怎么想的，手指动着动着便犹豫地碰了碰他的手背，答非所问：“我若是再和那个不知所谓的二祭司打起来，你不会跟着他来对付我吧？”

&esp;&esp;江承函垂眸看那张蔫蔫没精打采的脸，好似看到了十三年前自己和楚南浔时时事事准备收拾残局的情形，他在心里很轻地叹息一声，凝视着她灵动狡黠的眼睛，道：“不会。”

&esp;&esp;“但是明姣，不能让自己陷入可能受伤的危险中。”

&esp;&esp;这话中的意思即便不露骨，也天然的带着种关切，担忧，甚至无可奈何的妥协之意。

&esp;&esp;这个人和从前相比，无疑变了许多，可总有那么一时半刻，给她的感觉是熟悉且久违的。

&esp;&esp;比如再次进潮澜河的那个风雪夜里，又比如现在。

&esp;&esp;楚明姣胡乱地揉了揉脸，好像要将心里那股无名烦躁和火气通通揉散，半晌，她动了动嘴角，扯出个状似满意的笑来，慢慢回答了他之前的问询：“贴。

我要梅花样的。”

&esp;&esp;江承函挑了朵最别致的粘在她眉心，原本皙白柔嫩的肌肤上盛了点别样的红，像完美的画作上点了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成了某种足以摄人心魄的鲜妍精怪，眨眼间活色生香起来。

&esp;&esp;他指腹从花钿上拂过去，带着独有的冰霜气，想了想，将剩下没盘在发髻里的发丝拧分成十几股，慢慢交织成灵秀的辫子，从耳际垂到腰间，再用发绳逐一收尾。

&esp;&esp;最后，他看着镜中的人，道：“很衬你。”

&esp;&esp;楚明姣心思兜兜转转不知道飞到了哪，闻言只是从鼻子里应了一声，三两息后，她用袖子扫开桌面上堆起的黄金明珠，脸慢慢埋了下去，含糊不清地松口：“你都这么着了……我勉为其难，再住一段时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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