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她阿娘不在的时候，盛修对她完全就是个慈父，要多纵溺有多纵溺。

&esp;&esp;但是只要她阿娘一在，心立刻就能偏到胳膊窝。

&esp;&esp;自动划入进分她阿娘宠爱的敌人阵营，对她如同秋风扫落叶一样。

&esp;&esp;“唔，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我在市里看到一个卖字画的仕子，很是不一样，居然特意画卖给小商贩的画，人也很随和，一点没有那种别别扭扭的孤傲劲儿。”

&esp;&esp;“哦？”

盛修倒是真起了几分兴趣。

&esp;&esp;卖画换生活费的仕子不少，但大都带着那一股子酸傲。

&esp;&esp;仿佛开口说钱有多庸俗，钱那个字有多肮脏一样。

&esp;&esp;其实这也难免。

&esp;&esp;科举施行的时间不过三甲子左右，读书入仕者，大多仍然是贵族核心子弟。

&esp;&esp;虽说也有许多世家庶子参加科举，却也都不缺钱用。

&esp;&esp;而那些好不容易读了书，满心怀揣着“学而优则仕”

的贫苦学子，哪怕离官场只有一步之遥，为了生活，却也不得不干起商贾勾当。

&esp;&esp;“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esp;&esp;容朝虽没有这句话，可书读出来的志气，却是分毫不差的。

&esp;&esp;说严重些，这和逼良为娼也差不多。

&esp;&esp;毕竟十数年的圣贤书，不说救世，但也是为大展一番抱负，而非操此贱业。

&esp;&esp;这些人中，好一些的，能有一些门路，找找账房教书之类的活计，或是有门路销售字画，不用自己在街上抛头露面。

&esp;&esp;而那些无权无势的，就少不得放下面子，先忙活糊口了。

&esp;&esp;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眼光。

&esp;&esp;士农工商的社会排序骤然颠倒，这种乍然落差，使得强烈的自傲和自卑不断冲击内心。

&esp;&esp;急需用什么来展示自己的不得已，也就难免言行都带着那种自卑的傲气。

&esp;&esp;越是境地不堪，就越要护住自尊。

&esp;&esp;而久之，那气质，就成了人们常说的“酸书气”

。

&esp;&esp;是以，舍下面子去街头卖书画者，不少。

&esp;&esp;肯舍下面子，平言相待者，不多。

&esp;&esp;而肯和蔼接客的，屈指可数。

&esp;&esp;盛姿逛书画摊时，经常也很感叹——这些仕子若是再经历多些，就该知道，什么样的人轻视不得。

&esp;&esp;但在街头摆摊的，大多实在是小门小户穷乡僻壤出身。

&esp;&esp;很多本就缺少历练，对这些人情世故不太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