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皇上一道旨意，在大街上截下不知正打算往哪杀的谢慈，将人传进了宫里。

&esp;&esp;宫里庭木深深，却远不如曾经那般热闹。

&esp;&esp;皇帝尚未大婚，先帝的妃嫔殉葬的殉葬，出家的出家，后宫里连个正经主子都没有，宫女们倒都是好颜色，不经摧残，叫真龙风水养得丰腴可人。

&esp;&esp;谢慈在御花园里见了皇上。

&esp;&esp;才十六岁的皇帝天生一张过于稚气的脸，喜怒都显露在面上，他遣退了左右，身旁只留了明镜司的纪嵘跟着，招手请谢慈与他对弈一局。

&esp;&esp;皇帝是个臭棋篓子，多年无所长进，谢慈习惯先让五子，他垂着头，眼睛落在棋盘上，见皇帝很是随便在棋盘四角加中间各落了一子。

&esp;&esp;谢慈手里拈了白子。

&esp;&esp;听得皇帝开口道：“朕以为，先生此番前往北境，不会再回京了。”

&esp;&esp;谢慈淡然落子，道：“北境苦寒之地有什么好的，臣一身生在富贵乡里的骨头，经不起那般摧折，也舍不下京中的诸多牵挂。”

&esp;&esp;皇帝倾身道：“先生承诺朕一句，以后再不出京了可好？”

&esp;&esp;谢慈手指一顿，棋子又捏回掌心里：“您是皇上，君无戏言，可我不是，旁人也不是，恕臣直言，皇上不该轻信诺言。”

&esp;&esp;皇上用笑得一脸天真的模样，道：“朕不信，可朕就是想要先生一句话，此番朕尝了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嘛，先生往后再想出京，怕是不容易了。”

&esp;&esp;谢慈终于抬眼一瞥。

&esp;&esp;纪嵘守在皇帝身后极轻微地点了下头。

&esp;&esp;皇上仍笑着：“朕会让明镜司好好守着先生的。”

&esp;&esp;谢慈心里叹了口气，手中的棋子终于落下，他说：“陈王应当如何处置，陛下心里有主意了吗？”

&esp;&esp;“朕也正想问先生的意思呢，陈王一案看似简单，背后却盘根错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朕早几年轻狂不懂事的时候，曾一度想不管不顾把那些贼子都砍了，是先生您劝朕，朝上无人可用，贸然动手，毫无胜算，得不偿失。

先生似乎现在改了主意。”

&esp;&esp;谢慈道：“下个月，燕京将迎一批外放的官员，此一时彼一时，陛下手中并非无人可用了。”

&esp;&esp;“听先生这口气，想必是已经打点好了。”

&esp;&esp;“称不上打点，这一批外放出去历练的官员，是先帝在时就筹划好的，当年都是拔尖的人才，外放是为历练，陛下安心等等，出不了变故。”

&esp;&esp;皇帝的棋子在局里满盘乱撒，他还是有几分不安：“外放的官员回京，也是需要考校的吧，吏部想做手脚很简单。”

&esp;&esp;谢慈道：“吏部不敢，这一批官员里，有一人身份特殊——原督察院监察御史栾深，调任蜀中多年，下月回京，官职早就定下了，填吏部侍郎的缺。

他是芳华长公主的驸马，先帝格外垂青他，吏部怠慢谁也不敢怠慢他。”

&esp;&esp;皇帝听着，落子渐渐有了章法，但晚了，谢慈的白子早已在棋局上摊开了爪牙，皇帝不管落再多的子，都逃不过他的侵吞。

&esp;&esp;皇帝见状把手中棋子乱洒一气，不管不顾毁了棋，道：“先生好算计。”

&esp;&esp;谢慈耐心拣棋：“有什么用，皇上还不是想毁就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