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这个梦太真实太自然了，段长珂甚至能记住不少细节。

&esp;&esp;老吴把他接到家里来，天气是小雨，方临偷懒不愿意打伞，结果进门的时候头发上沾了一点糖霜一样细细的雨珠，像小动物身上软软的绒毛，亟待人伸手抚摸。

&esp;&esp;于是段长珂便真的伸出手像他经常做的那样，揉了揉方临的头发，问他为什么不要老吴给他的伞，对方就睁着一双圆圆的小鹿一样的眼睛，满不在乎地埋在他怀里，说“又没多大雨”

。

&esp;&esp;后来他们在庭院的小池塘边接吻，方临想去摘树上的水果，段长珂有点好笑地止住他，说这些主要是庭院装饰用，尝起来并不甜，难吃得很。

&esp;&esp;“那我尝起来甜。”

方临此时的模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用脸去贴他的脸，笑得毫无阴霾。

&esp;&esp;梦里方临在自己很少涉足的厨房替他做饭，没问他想要吃什么，只做了一桌他从前都没做过的菜。

毕竟是在梦里，味道肯定是模糊不清的。

&esp;&esp;梦境的后半段又是荒诞的。

&esp;&esp;方临在这个梦里乖顺得不像话，甚至都不跟自己拌嘴，柔软的身体主动贴上来唤醒他的欲望，自己做什么他都逆来顺受。

&esp;&esp;即使段长珂一直知道自己其实没那么冷静自持，但在梦里好像尤其狠戾，像是没了平日的壳子束缚一般。

&esp;&esp;但梦里的方临什么都迁就他。

&esp;&esp;即使双目通红、声音嘶哑甚至张口流涎，都依然千随百顺。

&esp;&esp;他抓着方临的头发把他拉向自己，又捏着他的脖颈将他按回床里，一下一下发狠地钉进去。

&esp;&esp;他觉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失控，他开始感觉到不安，感觉到惊惧，然后在欲望与挣扎的交界里，低头看着被自己弄得沾满痕迹的方临。

&esp;&esp;太听话了，听话得让自己心神惴惴，听话得想要捏着他的喉咙质问他，寻求一个答案。

&esp;&esp;你对其他人也会这么主动吗？

&esp;&esp;你这副样子又有谁见过吗？

&esp;&esp;以前有没有人这样干过你？

&esp;&esp;方临在他无法说出口的质问中抬起头。

&esp;&esp;他开口，声音清脆却带着惑人的甜美，像午夜里浸润着玫瑰花汁的小金丝雀。

&esp;&esp;而他的金丝雀扇了扇翅膀，一片柔软的羽毛也不给他留下，对他说：

&esp;&esp;“你不关着我，我就飞走了。”

&esp;&esp;——段长珂在这句话落下后陡然醒来。

&esp;&esp;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没能分清梦境和现实，迷蒙的夜色都变得绮丽而光怪陆离，他喘着气，某些反应还没能消退，他自己先轻嗤了一声。

&esp;&esp;惊讶于自己的失态，又在惊讶中冷漠自嘲。

&esp;&esp;直到现在他才听见，原来叫醒自己的是手机振动的声响。

&esp;&esp;来电人是方临，现实终于重重回笼，打破了段长珂所有荒谬的、阴暗的思绪。

&esp;&esp;方临从来没有踏足过自己的别墅，没有见过里面的庭院，也不会娇气到需要自己的专车司机来接——更何况，在两人曾经生疏的接触里，他还坦坦荡荡地说自己是

&esp;&esp;方临说出来了就又想逃避，在一片朦胧的夜色里，一人对着寂静的河流就红了脸，全部的掩饰技巧半分都用不上，咬了一下舌头勉强镇定：“那段总我就先挂了晚点再打给你！”

&esp;&esp;这一次他又胆大包天地挂了金主电话。

&esp;&esp;捏着手机，看着熄灭的屏幕发呆。

&esp;&esp;他没想到说完以后自乱阵脚的是自己，甚至原定的无畏大胆像被戳破了的皮球，让他刚挂了电话就开始自己骂自己怂。

&esp;&esp;原本做的心理建设在听到段长珂的声音以后全面崩塌，什么要好好准备、要忍一忍再说、被拒绝了也没有关系……统统没有用。

&esp;&esp;他根本没法忍这么久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第一次告白更不知道要做什么准备，而还有一点是，他的确害怕被拒绝。

&esp;&esp;叹一口气，方临抓了抓头发打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