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已经在人堆里藏了有一会儿，早将燕耳尊看了个够。

尊体通身祭蓝，美则美矣，却缺乏了几分“活气”

，或者说是润泽感，有些滞涩。

但这份涩感并不明显，应该是被人处理过。

如果不是他这样常年和明器打交道的人，绝难发现。

&esp;&esp;而且，他还眼尖地注意到，那中年男子一脸陶醉地拿起燕耳尊翻看时，底部有一小块污渍似的土沁。

那是瓷器天长日久埋在土里生出的沁子，有这点证据，足见它的确是新出土的明器。

&esp;&esp;确认了燕耳尊是新起的“土货”

，又亲耳听卖家说自家还有别的东西，瘦小男子似乎看见大把的钞票争先恐后地向自己涌来，一时不免心头窃喜。

&esp;&esp;因这一分神，他便没有注意到，那状似固执的年轻人不动声色地将人群扫视了一遍，末了又冲某个方向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似乎是在确认什么。

&esp;&esp;压下心中贪欲，男子推开挡在面前一个抱着小孩看热闹的家长，走上前亲亲热热地说道：“大兄弟，我也挺中意这物件。

价钱方面嘛，肯定能出到三千块以上。

不过我有几句话想问问你，来，先抽根烟再说。”

&esp;&esp;之前开价的那中年男子一听急了，刚想说话，却见这人掏出的是上等硬壳包装香烟。

如今舍得抽这种贵烟的人不多，但凡抽得起的，十有□□是所谓的万元户。

中年男子知道自己绝对没法儿和人家较量财力，绝望地长叹一声，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esp;&esp;年轻人看见男子终于露面，借着摘草帽的动作，掩去眼中过于明锐的光彩，瞬间又是若无其事：“我不会抽烟。

咱们还是先说价格吧，你能出到八千吗？”

&esp;&esp;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将掌心向着对方。

&esp;&esp;看清年轻人掌中明显的几道烟痕，与指间节明显是常年握铲生的老茧后，男子自以为是地笑了一笑：“小兄弟，我开出的价格绝对让你满意。

不过，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咱们另找个清静地方？”

&esp;&esp;“有什么话在这儿说就好。”

&esp;&esp;见他面露警惕之色，男子心里愈发笃定，压低嗓门说道：“别紧张，咱们都是吃臭的。”

&esp;&esp;盗墓挖棺掘尸，死人气味臭不可当，所以旧时江湖黑话里用吃臭的暗指盗墓贼。

男子相信，对方一定听得懂。

&esp;&esp;闻言，年轻人果然面露震惊之色：“什么？！

难道你也是——”

&esp;&esp;他的手足无措却取悦了男子，满以为又更添几分把握：瞧这反应，完全是只小菜鸟，不把他带来的古物给摘干净了都对不起自己。

&esp;&esp;心里盘算着各种鬼蜮伎俩，男子嘴上却说得诚恳：“小兄弟，我姓王，在这行里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大伙儿都叫我王哥。

我们家在四九城里吃这碗饭已经两辈子了，我算是子承父业。

却不知小兄弟你是半路出家拜了师，还是从家里出来历练的？劳烦通个姓名，没准我和你家长辈师傅还是旧识。”

&esp;&esp;见男子说得有板有眼，年轻人镇定了些：“我姓谢，从辽省来的。”

&esp;&esp;“辽省？我没去过，不过那可是个好地方啊，清顺遗老、军阀头子、蒙古王爷、霓虹鬼子，当年多少人卷了好东西跑去那边，可谓遍地是宝啊。”

&esp;&esp;闻言，王哥目光微动，隐约露出几分贪色，神色间却愈发亲热：“你比我小，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谢吧。

小谢，看不出呀，你官话说得不错，我还以为你是本地人。

你这趟是单干呢，还是跟人一起来四九城的？”

&esp;&esp;小谢对王哥越来越明显的贪婪一无所觉，毫无防备地说道：“和个朋友带了些东西一起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