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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贼咬一口,入骨三分,不过,事情要查清亦不是难事。
庄哲自己是读书人,难道就没有故友交好的?范崇锡仅凭贼供,毫无佐证,又岂能一手遮天?」干隆插口道,「况且,若只是同谋,也罪不至死啊。
」
「是。
可主子爷,衙门里头黑起来可是真黑!
庄哲不认供,范崇锡便叫去庄家起赃,楞生生把好好一户人家翻得底朝天。
也不知怎么的,还真就翻出二百两银子。
庄哲还不认供,范崇锡有了由头,便令刑讯,捱了上千板子,又把两条腿都给夹断了。
那庄哲五十多岁年纪,一口气没憋上来,睁着眼就死了!
那范崇锡竟也不怕,报个暴病身亡就了结了!
」
「啪」,一本书掉在地上,颚岱抬头一看,干隆面色铁青,紧攥着椅子扶手忍住因气怒而造成的颤抖:「果然是暗无天日,他居然敢刑杀!
……颚岱,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去年春天。
」
「一年了!
照理督察院应具奏的,怎么朕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范崇锡还能逍逍遥遥当知府?!
」
「……」鄂岱不知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半晌不做声。
干隆自己咬着牙冷笑道:「自然是官官相护,织成罗天大网,只护着其间的人,瞒得朕如痴子聋子瞎子,一丝风都透不过来。
好得很,好得很。
」
他说的倒似平静,冰儿在御前伺候不多,也觉得出里面风雨欲来的压抑,只见干隆脸上浮着一丝狰狞的笑意,眼睛却不知看在何方,用手胡乱在几上摸着,半天没摸到茶杯,一侧头看桌上空空的,才想起自己是微服出巡,住着租来的小院,不比养心殿里服侍周到,冲一旁冰儿大声道:「怎么伺候的?泡茶来!
」又对颚岱道:「继续说。
庄家的大儿子怎么死的?他女儿又怎么样了?」
「嗻。
」颚岱下意识地擦了一把额角,微微动了一下发麻的腿,又道:「庄哲的大儿子叫庄伦,也进了学的,听说策论做得极好,学里推他第一。
本来准备赴乡试了,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年轻人一时气血方刚,就到府里击鼓喊冤,范崇锡叫进了他,两人一时在堂上顶起来,被以『咆哮公堂』的罪打了三十板子,那板子毒极了,不过就是三十小板,楞打得个年轻小伙儿口吐鲜血。
庄伦仗着生员身份还要顶,范崇锡说:『我不开革你的生员,也一样叫你死!
』不顾规矩,给庄伦枷了一面一百斤的大枷,站了六日,活活站死了……死前还说……」
「说什么?」干隆毫无表情地追问。
颚岱舔了舔嘴唇,道:「说……说『天下乌鸦一般黑』,说『吏治到了这田地……嗯……大清国的气数不长了』……」
「那庄小倩呢?」
「庄小倩和庄翟氏以大盗家属属实,窝赃不报,也没逃得出去,都是官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