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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宫规矩,剪刀等尖锐刃器,寻常宫女太监是不准带着使用的,就是主子要用,也要请示后方可取用。
此时将近丧仪,按规矩男子截发辫,女子剪发,苇儿问了两声,见冰儿毫无反应,无奈之下看看王嬷嬷的脸色,王嬷嬷见她目光瞥来,假作没有看见,把眼睛转过去看着别处。
苇儿无奈,自行取过剪刀,跪在冰儿身前轻声探问道:「公主,奴才为您剪发?」
冰儿这才低眼看了看苇儿,似有似无地点了点头,苇儿磕头告罪,起身到冰儿所坐的炕沿边,一条腿跪在炕上,一条腿立在炕下,小心地解开冰儿乌油油的发辫,发丝入手,轻滑如丝缎一般,苇儿心中暗叹,按规矩剪下鬓边一绺,披散在颊边,又把余发扎成辫子,不敢再用金珠,只拿白绒线扎好理顺。
见冰儿耳边还有珍珠坠子,胸前挂着金锁玉佩,腕上也是珊瑚数珠,轻声道:「主子,首饰也得去了。
」
冰儿一言不发,摘下饰物,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随手扔在地上,金珠当啷的脆声,只叫人心里发惊。
苇儿见她似乎连当年皇上御赐的龙纹玉佩也要往地上抛,惊得过去接住:「公主,这可扔不得!
」冰儿居高临下般瞥了瞥苇儿,苇儿泣道:「娘娘在天有灵,也不愿的……」见冰儿唇角抽搐了一下,眉头略皱,却仍没有哭出来。
众人不敢多言语,忙收拾好东西,又换帷幔丶桌布丶帘子等屋内铺陈的物事。
过得一日,听说皇帝已经到了通州,大行皇后梓宫亦由水路起旱,暂奉通州芦殿,在京王公以下,三品官以上,及诸皇子齐集举哀行礼。
随后干隆亲护着灵驾至京,一路哭声震天,在紫禁城里似乎都能耳闻。
其间,礼部已急速草拟了这几日的丧仪,冰儿这位公主及住在长春宫的几位贵人丶常在丶答应,全部移宫,长春宫一色缟素,封宫以作为皇后停灵之处,揣摩皇帝意思,恐怕日后也不会再开长春宫为后宫后妃居住。
傍晚,听说灵驾已然进城,且因城门狭小,干隆不愿动皇后去世时安放梓宫的御舟,竟命令凿开城门,把御舟抬进城中。
天色渐渐暗下来,本来倒是微霞满天的好天气,此时天边红紫也断不能为满城茫茫的素色再添一份光彩,反倒映得素白屏障凝着紫色幽光,叫人心生寒意。
冰儿移宫之后并无去处,与宫中女眷丶前来奔丧的公主丶福晋丶王妃丶命妇等,在东华门内缟服跪迎。
富察皇后在宫中,宽严并济,上下敬服,此时灵驾未到,已有人小声饮泣。
冰儿跪在中间,前面是一干未曾随驾东巡的妃嫔,后面是命妇夫人,身边是几位眼熟但并不认识的王妃福晋和郡主丶县主等宗女。
随候的宫女太监点起灯笼,也是换了素色纱罩丶素色蜡烛,白瘮瘮的光夺去了天空的最后一点光。
人群没有发出声音,却有点微微响动,几个小太监气喘吁吁跑过来,立定后轻轻拿两个指尖拍在掌心。
大家知道,圣驾即将先行回宫。
作者有话要说: 孝贤之死。
可怜的……
正史和野史意见不一,我基本取正史,因为,正史那个才叫感人嘛!
不过还是没有正面写。
☆丶帝王恸日月无光
干隆到时,跪候的众人虽仍在哀哭,但声气明显收敛了许多,连他橐橐的脚步声都听得分明。
冰儿跪在地上,只见他也已经换上了素白袍子,足上黑绒靴疾走时蹭起的风声都似乎呼呼在耳,他的步子如此急切,到冰儿身边时却停了停,冰儿似能感到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了扫。
他的衣襟微微颤动,似乎要说什么,只是终究没有发出声音,隔了漫长的时间,才听到他的声音,喑哑而沉闷:「你抬起头来。
」
冰儿慢慢抬头,尚未看清父亲的脸色,突然劈头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下手如此之重,她头一偏,连身子也倾侧到一边。
连委屈都来不及泛上来,干隆已经抬脚走了,周围几个福晋丶郡主都吓得瘫软,也没有人敢来扶掖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