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子悬停在空中，姜昭握着门框的手不自觉僵硬了几分，终究还是迈进了门内，定定同裴寂对望：

“大人怎么过来了？”

从今日在成衣铺子见到裴寂的时候，姜昭就知道他会来找她。

但是却没想过，会是在这样一个时间，她刚安顿完府中的大小事务，一身轻，只等着回去倒头睡个好觉，他却出现在她的房中。

烛台上只点了一支蜡烛，烧了半截儿，看样子，裴寂进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裴寂没回答，垂眸揉搓开手上的石榴裙。

沉默在空中发酵，姜昭仍旧立在门口，一手握着门框，手指用力，用力，再用力，指甲像是要扣进去门板之中一样。

裴寂终于开口问了：

“今日在太子殿下身边的人，是你？”

“属下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姜昭在“是”

和“不是”

之中，选择了最棱模两可也是最能装傻的那个，“属下今日一直在府中，同二郎君对书……”

“别提裴献，我知道他总会帮你说话！”

裴寂猛地抬头，冷声打断她。

这是姜昭第一次看他这样的表情，眼眶因为愤怒而发红，胸膛也剧烈地起伏。

她记忆中的裴寂一直是沉默的，无悲无喜的。

此刻看着她，写满了质问，不可置信。

姜昭张了张唇，她还未开口，身后就传来声音：

“石榴裙是我让人买来，给阿昭的。”

姜昭回头，裴寂也双目充血地往门外看，裴献坐在素舆上，挺直了脊背，手中还握着那卷书。

身后没有人，他是一个人来的。

“阿昭今日也确实一直和我在西厢，对书论画，不曾外出。”

裴献坐着素舆徐徐上前来，轻笑，“三郎，你怎么又沉不住气了？”

裴寂死死望着他。

这句话他记得比谁都清楚。

当初他用了点儿手段，便让同姜昭的婚事落在他头上，裴献被气得口吐鲜血，他便是这样同他说的：

“二哥，你怎么又沉不住气了？”

而现在，裴献将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他。

他闭了闭眼，努力平复下胸口郁积着的怒气，面上重归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