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叶禾禾自己都没发现，幽幽愁绪在她心口蔓延。

听到脚步声，她才回过神，转头，状似无意对张玉兰说：“已经发生的事没有办法改变，但是我们可以从小事做起，尽量去改变未来。”

张玉兰拿着柳条枝的手指攥紧，咬着唇：“我……”

她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做，从哪儿开始改变。

在家里，父母和哥哥的思想做法，她改变不了；在知青所，强势的男知青与活泼的女知青的思想做法，她更改变不了。

她咬唇，许久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改变他们。”

“不是让你改变他们，是你自己去改变自己的处境。”

叶禾禾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些：“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首先考虑你，那你要学着，先考虑自己。”

张玉兰眼眶中有泪光闪烁。

从她出生到此刻，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这些话。

她虽然在家里是妹妹，是最小的，但是爸爸妈妈却说，她是女孩，应该替哥哥着想，因为哥哥是为这个家族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人。

在知青所，她身体不好，但是她怕别人说她搞特殊，不顾全大局，所以都是顺着其他人，几乎不提出任何意见。

她已经习惯了懂事，不给人添麻烦，但是，在她的心底里，还是有微弱的火星，渴望能为自己争取点什么。

叶禾禾的话，像是一缕暖风，将微弱的火星，吹成了摇摆的火苗。

“我，我试试吧。”

她郑重说。

“好啊，就从最简单的开始吧。”

叶禾禾视线下移，落定在张玉兰的胃部：“吃饭是第一要紧事啊。”

被小妹夸过的叶兵强干活一刻不停，不到傍晚就全部干完了。

张玉兰过去做扫尾工作，叶禾禾趁机使唤小毛球，让它弄了些鱼过来，并招手叫叶兵强：“三哥，快来打鱼！”

叶兵强也是捕猎一把好手，几叉子下去，鱼都被他叉上了岸。

叶禾禾把鱼分给张玉兰两条，说出口的话非常凡尔赛：“别客气，还有这么多呢，我们家也吃不完。”

饶是如此，张玉兰也没想白拿，一本正经道：“我……我回头给你别的东西。”

这年头，人品正常的人们都是这样，知道物资紧俏，都自觉不白吃不白拿，若是拿了人家东西，是要还给其他东西的。

叶禾禾也没再客气：“行。”

把铁锹弄干净，提上鱼，叶禾禾跟张玉兰挥挥手，她跟叶兵强一起回家，张玉兰回知青所。

至于张玉兰拿着两条鱼回去之后会怎么做，叶禾禾没有询问。

当晚的晚饭，有鱼有猪肉。

邹小红吃得狼吞虎咽，嘴皮子都泛油，吃完了还准备把剩下的肉扒拉进饭盒里，叶母瞪眼：“咋地，没吃饱？”

“不是，我怕浪费了，想收起来，明天早上吃。”

邹小红讨好笑着。

叶母把筷子摔在桌上，破口大骂：“又不老实了你，咱们家一口粮食都没浪费过，到了你嘴里，肉还会浪费了？你老实说，是不是想私藏，送回娘家去！”

邹小红一愣。

她这点小心思，叶母是怎么看出来的？

前天下雨她回娘家，拿了娘家堂嫂给的草药，她当时就许诺，有好吃好喝的，会带回去给娘家人吃。

这两天叶家伙食超出寻常的好，她每天吃得喷香，自然也想到了娘家人。

不过，在叶母面前，她是不敢说这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