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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枢机抬头看景衫薄,“景公子应该看得出,他受的是什么刑。”
景衫薄点头,握着剑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颤抖,指节发白。
瓮里的,是一个人。
蜡人。
这人身材很是高大,所以,被放在瓮里的时候,骨头都被折断了。
从断骨的痕迹看,应该是生前四肢关节就被打上钢钉,又用外力生生拗进瓮里。
他虬髯微张,很是勇武,即便受了这等酷刑,脸上的神色依然很刚毅。
从他面相来看,本该是个浓眉大眼的孔武汉子,可如今却看不出他本来的五官。
因为他双眼、鼻孔、嘴巴、耳朵都已被蜡封住,这本就是狄人拷问战俘的酷刑,先拧断四肢钉上钢钉放进瓮里,若不说,便通身都浇上油脂蜡液,封住五官,活活将人熬死。
没有人比景衫薄更了解这种酷刑,因为,他的左眼也曾经被如此封上。
若不是遇到师尊,恐怕,早都被制成蜡人了。
不过幸好,那蜡液未及沁入眼里,大师兄已一剑挑开了封住他眼皮的灼液,又得二师兄妙手施救,总算保住了这只眼睛。
商衾寒知他耿耿眼上伤痕、心下一直郁郁,便因着那烫痕替他纹了一只血燕子,正盖住那惨红的烫印。
十年来,师父怜宠师兄疼爱,景衫薄已渐渐忘了当日的恐惧,甚至爱屋及乌,喜欢上了那原本用来遮伤的燕子。
可如今再亲眼看到这惨无人道的酷刑,他只能更用力地握着剑,师父师兄都不在身边,童年的阴影与惨痛也只有潭影能同他扛。
晋枢机指着那瓮,“下月是我大梁立国六十年,这便是狄国国主赫连石送来的贺礼!
瓮里的这位英雄,就是二十年前先帝派去狄国做内应的腾将军。
如今,已官拜狄国枢密使。
他为人一向小心谨慎,赫连石又对他信任有加,若不是这两个胡女告密,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景衫薄回头看那两个胡姬,那两人拼命摇头,晋枢机道,“腾将军与皇上的密信就藏在龙床枕下剑匣里,那一阵子在泰安殿侍寝的,只有你们二人。
更何况,你二人每每向皇上进谗,说靖边王功高震主不得不除,难道是假的?”
晋枢机说完了这一句,于文太也跟着点头,“我听姐姐说过。”
于皇后说的是,“皇上好色昏庸,纵容两个异族妖女大放厥词,连靖边王的坏话她们都敢说,我又有什么办法?”
晋枢机看着景衫薄,“我起了疑心,便着意留心她二人动静,果然,被我劫到了这封密函。”
那两个胡姬连连摆手,可终究证据确凿,除了哭求又有什么好说。
景衫薄轻轻叹息一声,转过了身。
他不杀女人,可想到大师兄在黄沙散漫的荒凉之地死守,商承弼却随意将军国机密泄露给两个婢妾,到底心头火起,愤懑难平。
晋枢机低头替那黑猫抓痒,“景公子背过身是什么意思?”
月白风清,天高水寒。
星月交辉下,一片花影斑驳。
景衫薄未曾发语,倒是大悲大师道,“夜照公子剑下不伤妇孺,更见不得别人欺侮女流。
他如今既已转过了身,小侯爷就请动手。”
“奸细就是奸细,谁管男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