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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途中两人意外地都很安静,科扎特凝望着火车车窗外一路倒退的风景,默不作声地听着对面的妇女给孩子讲着童话故事,直至不安分的小男孩儿逐渐进入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科扎特忽然感到肩头一沉。
他愣了愣,转过头,发现身畔的褐发少女同男孩儿一样早已沉沉地睡去,身子随着重心的缓慢偏移而靠向他,脑袋稍稍一歪便不经意地枕在了他肩上。
科扎特笑了笑,又将视线移向了车窗外头的景色。
已是暮色四合的时候,望向地平线,能够看到大片的火烧云。
火车的车轮与铁轨的接口碰撞出有规律的节奏,一拍拍不紧不慢地响着。
夕阳的暖色落在了他的眼中。
百余年以后的这一天,科扎特·西蒙的后人古里炎真也同样坐在一列从博瓦滩的站台出发的火车上,只不过他的目的地与他的先人不同,他要去罗马,然后乘坐在百余年前还未出现的飞机返回日本。
在与彭格列的误会解开以后,古里炎真接到彭格列家族九代目的邀请,独自一人来到西西里,拿回一样彭格列九代目说需要亲自交给他的东西,而此刻炎真已在返程的途中。
缩了缩瘦削的身体,红发少年歪了歪脑袋,将头靠上了冰凉的车窗玻璃,低下眼来看了看膝上捧着的东西——那是一本纸页早已泛黄的旧日记,他从那位彭格列九代目手中接过它时,九代目告诉他这是在那次地震中和西蒙指环一同出土的,只不过当时炎真他们并没有发现它,而它事后被到那附近调查的门外顾问成员找到了。
“我想你会需要它的。”
彭格列九代目是这样对古里炎真说的。
火车车厢的最后一排,两个刚结束在西西里的旅行的日本人正在大谈西西里的黑手党发展史,由于他们说的是日语,炎真很容易便能听懂他们谈话的内容。
“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1872年的今天,位于西西里卡塔尼亚的艾德镇发生了一场叫做‘冬末惨案’的事故,这个事故追根溯源还得牵扯到1871年秋收季节的另一桩惨案……总之,在‘冬末惨案’发生以后,艾德镇的居民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起义,对抗当时统治那里的黑手党家族——不过因为缺少领导和系统的组织,这次起义展开了不到两个月就被政府和黑手党联手压制了……值得庆幸的是,从这次起义开始,长期受到压迫的西西里人终于敢在忍无可忍的时候奋起抵抗了。
这可以说是再后来一个发展成黑手党家族的自卫队建立的背景……”
两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小,古里炎真再也听不清,便只好重新低下头来。
他迟疑着看了眼静静地躺在自己膝头的那本日记,想了想,最终还是翻开了第一页。
写在质地粗糙的纸页上的字迹隽秀,看上去应该是女性的笔迹。
由于都是比较简单的字句,即使是对意大利语不算太熟的炎真也能看得懂。
他的视线缓缓滑过每一行字,一点点将内容默读了出来。
“一八七二年二月,我跟着科扎特一起离开了西西里。
至少在这个时候,我想我勉强可以相信他的看法——认为通过物质条件的改善能够让人们有精力武装精神的看法。
毕竟已经有足够多的例子能够支撑他的观点。
我还是随身带着枪,站在博瓦滩站台的时候我知道,这一次离开西西里,恐怕要经过好几年才能再回去。
幸运的是我此刻还没感到后悔。
听见火车的汽笛声的时候,我第一次在明白自己即将远离西西里时没有觉得惊慌。
或许这是因为,我清楚总有一天我会回到那里。
回到西西里,我的故土。”
【背景卷1872年,从来没有救世主——完】抢劫犯与警察署坐落在福罗伦萨偏僻街区的公寓入夜后便被一片沉寂笼罩。
与房东谈妥租住问题时,科扎特扭过头朝走廊瞅了瞅,能够瞧见卡列琳一动不动地倚着窗框微微侧着脸发愣的身影。
来到她身边,他才注意到她正盯着窗外的街灯——福罗伦萨的各个街道在三年前都已安上了这种弧光灯,而这对于首府巴勒莫的街道都未全面使用煤油街灯的西西里来说显然闻所未闻。
褐发少女暖棕色的眸子里映着荧荧灯火,神情略显呆愣,直到察觉到科扎特的到来才收回了视线,抿了抿唇看向他。
“谈好了,我们可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