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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能改变这些。
安娜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脖子上挂着的十字架挂坠,她还记得那段时间的深夜里汤姆一次又一次的哭泣忏悔。
上帝悲悯地看着他们,他也许也像乔托一样仁慈而善良,但他并没有像乔托那样试着对他们伸出援手。
他指引人们前进,就好像救赎就在前方,只是他们从未到达。
“你看,我已经把她隔离起来了,她不会把病传染给其他人的,我会很小心。
这段时间她的工作我会帮她完成……”
安娜听见乔托这么说着,他已经抿紧了嘴唇等待她同意,她看着他,最终替他保守了秘密,没有说出任何她的想法。
庄园里藏着感染了瘟疫的仆人的事情却还是被发现,消息不胫而走。
安娜意识到问题究竟有多严重时,托尔托里奇贫民窟中大半的贫民已涌向了蒙托庄园——他们个个衣衫褴褛,有人甚至是赤身裸体,身躯上布满了青黑的病斑,鸠形鹄面的脸孔上深深凹陷的眼眶里眼球往外凸,面颊发紫,唯有眼圈通红,眼白里尽是恐怖的血丝。
他们统统像发了疯似的捶着庄园的铁栅栏,高声喊着乞求“救救我们”
,争先恐后地扑向拿着扫帚和武器驱赶他们的庄园仆人,相互推挤、踩踏,试图通过攀爬翻越庄园的围墙,还有背着垂死孩子的妇女被人们踩在脚下死去,她们的痛呼淹没在人们疯狂的叫喊中。
庄园的后门也被围堵起来,安娜匆忙地抱起还在马厩喂马的蓝宝·蒙托往城堡跑——他是汤姆·蒙托的独生子,这年只有五岁。
安娜把他抱起来的时候顾不上捂住他的眼睛,他扒着安娜的胳膊看到了后门那儿僵尸一般黑压压的人群,吓得大哭起来。
安娜抱着蓝宝马不停蹄地穿过花圃,慌忙之中她看见乔托正站在羊圈边,怔忡地望着后门的方向,一动不动。
那个刹那安娜感觉到了一种怪异的解脱感,她从不敢将自己真正的想法告诉乔托,她害怕伤害他,让他失望。
可是现在,即使她不说出来,乔托也一定会明白他做错了什么——他一向那么聪明,不是吗?但是滚烫的眼泪淌过了安娜的脸颊。
她不再去看乔托的背影,她听着怀里蓝宝的哭声,觉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东西。
她不清楚自己失去了什么,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哭出来。
她飞快地奔跑着,远远地望见了g跑过来的身影。
他们擦肩而过,谁也没停下脚步。
安娜跑向城堡,而g跑向了乔托。
他们背道而驰。
那天墨西拿政府派出了警队帮助蒙托庄园驱散人群。
在政府的允许下,庄园里的仆人们拿上了猎枪,嘈杂的枪击声中这场灾难终于逐渐平息。
黑夜爬满墨西拿的天空,蚕食了鲜红的晚霞。
庄园的管事查出还有不少仆人曾偷偷溜出过庄园,所有与他们接触过的仆人都和他们一样被勒令立即离开庄园。
安娜把那本《圣经》留在了从前乔托教她识字时他们坐着的小石阶上,直到詹姆斯带着她走出庄园,她都没有再见到乔托。
詹姆斯牵着她的手,他们走在与他们一起离开的面如死灰的仆人们中间,和他们来时一样通过庄园的后门离开。
安娜低着头看着脚下这条她清扫过无数次的小径,又抬起头,看到一张张身旁人的脸孔被后门挂着的煤油灯照亮,接着又灰暗下去。
春季夜里还夹带着寒意的风钻进安娜的衣领,似乎还拥抱着庄园花圃间湿润泥土的气息。
“我以后可以叫你汤姆了么?”
安娜昂起脑袋,问身边的詹姆斯。
她感到詹姆斯攥着她的手一紧,而后他微微哽咽的声音顺着风滑过了她的耳际:“可以,安娜,当然可以。”
安娜低下头,疲惫地微笑。
他们沿着工人修筑的铁路,徒步走向切法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