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那你用口点心吧。这里还有一碟炒菜。&rdo;蝶衣把一碟清炒时蔬推过去,&ldo;我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rdo;那干馒头和腌菜,若是从前换了她也咽不下去,然而如今在护理队里过了这些日子,倒是没那么挑剔了。不过蝉衣是肯定吃不下的。蝉衣是真的饿了,那米饭虽是糙米,点心却是好的,当下接过筷子,先扒了几口饭,又掰着点心吃。蝶衣看她吃了一个肉松饼,才叹了口气道:&ldo;姐姐,你怎么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来?&rdo;&ldo;我是一片好心!&rdo;蝉衣听了这一句,顿时嘴里的蜂蜜糕连甜味儿都变了,&ldo;那张氏要去外头宣扬,我只是想将她拦下来,全是一片好心!&rdo;当然,也有那么一点儿私心。毕竟是郡王妃治死了人,为何王爷要一起扛这名声,处处都以安郡王府的名义行事?若是如此,她更该掌握住张氏,将来万一有点什么,叫张氏出来只指证王妃,不就能将王爷开脱出来了?因着这个念头,她才三不五时给张氏送些银钱米粮去。只是她手里其实也没多少东西。即使是一等的大丫鬟,月例银子也不过就是一两罢了,衣食都是公中份例,吃穿不愁却不能拿来当银子使。从前她管着沈数的私账,要什么只管吩咐下去就行,那会儿没什么开销,倒觉得手头宽裕得很。直到真要用银子的时候,才发现其实并没多少现银。且沈数成亲之后,她手上的账就全都移交给了桃华,自己只剩下了月例这一样进项。她手又松,日常竟没攒下什么银钱,于是给张氏送了几回东西之后,就发现钱匣子里见了底儿,倒是首饰衣裳的不少,便捡了些金银的素簪子耳坠子之类给了张氏几样,谁知道就落下了痕迹。蝶衣并不与她辩驳,只叹道:&ldo;姐姐,当初你做这事时,可禀过王爷和王妃了?或是禀过夫人?&rdo;这句话算是把蝉衣问住了。她当然是没有说过的,那点子私心,她怎么敢去与沈数和桃华说?只是她原想着张氏一个无知妇人,又是丧夫丧子无依无靠,只消给些银钱,再说些好话便能哄得住。万没想到正是无知者才无畏,张氏已经一无所有,又还有什么顾忌?一听说种痘死了人,便觉得这是揭破事实的好时机,竟一句也没与她透露,卷了几件衣裳就跑了。好好的如意算盘,只因张氏的不听话,便将事态完全引向了蝉衣无法控制的方向上去。西北之外,嫉恨桃华、觊觎西北军权的大有人在,张氏一跑出去,就被当成了宝贝,立刻就送往京城去了。别说蝉衣,就是定北侯这时候都没法派人把张氏追回来。一个不起眼的穷妇人,竟眨眼间就搅起了一场风雨。蝶衣看她一脸不服气的样子,只觉得一阵陌生。多年来她和蝉衣情同姐妹,在她心里,蝉衣才是那个温柔持重懂规矩的人,而莽撞淘气被数落的总是她自己。只是从什么时候起,两姐妹渐行渐远了呢?如今府里的天地对她来说已经小得很了,外头有更广阔的地方,更多的事情让她去做,而蝉衣仍旧只在这一小块院子里打转,还渐渐多了些戾气与刚愎,直到今日……&ldo;夫人要怎么处置我?&rdo;蝉衣捏着半块蜂蜜糕,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蝶衣默然片刻,道:&ldo;我没有问过,听香云姐姐说,大约是要等王妃回来……&rdo;名义上蝉衣现在都应该归桃华管,定北侯夫人是不想越俎代庖。蝉衣垂下了头。的确,这件事损伤的首先就是桃华的名声,自然要由桃华回来处置她。否则,除非定北侯夫人将她打死,或许都会让人说处置得轻了。&ldo;她自然是容不得我的……&rdo;蝶衣却打断了她:&ldo;王妃素来公正。只有姐姐你,今日说王妃这个,明日说王妃那个,到头来不过全是你自己瞎想的。你若不想这许多,怕是今日也不至于此。&rdo;蝉衣紧紧攥着拳头,那块蜂蜜糕已经被她握成了渣:&ldo;你知道什么……&rdo;&ldo;我是不知道什么,我只知道安安分分地过日子,总不会错。&rdo;&ldo;你懂什么!&rdo;蝉衣终于控制不住,崩溃地扬起头来,&ldo;我不过是想留在王爷身边罢了,有什么不安分的!可是王妃连这都不容我,她一句话,王爷就叫我留在西北,还叫夫人替我挑人家出嫁……&rdo;蝶衣淡淡地道:&ldo;若是姐姐安分,就该听王爷和王妃的安排。咱们做丫头的,究竟是留是走,难道不是主子说了算?&rdo;蝉衣被噎住了,半晌才道:&ldo;凭什么就是她说了算!若是没有她,我怎么就不能留在王爷身边!&rdo;若是王爷当初娶了崔家女,那样门第里出来的主母,断不会如此悍妒,连个丫鬟都容不下。&ldo;所以,姐姐这就叫安分?&rdo;蝶衣叹了口气,&ldo;我还记得,当初王妃还不是王妃的时候,我总惦记着王爷跟蒋家的仇,横看竖看她都不顺眼。那时候姐姐是怎么教训我的?如今轮到姐姐自己身上,怎么就想不清楚了呢?再说,姐姐留在西北,还是王爷发的话,王爷的心意,姐姐难道就不明白?&rdo;蝉衣哑然。其实最让她痛苦和无法接受的也是这一点:她伺候沈数十几年,总觉得自己在沈数心中终究是不一样的,将来总有她一席之地,可蒋氏随便几句话,沈数就将她留下了。十几年的情份,竟抵不过蒋氏的一句话,让她怎么服气呢?&ldo;王爷怎么就会‐‐都是她的缘故,是她不容人……&rdo;&ldo;若是王爷有意,还不早就……&rdo;蝶衣忍不住说了半句。沈数那个年纪,做为皇家子弟,身边早就可以放人了,若是他有意要纳蝉衣,根本不必等到成亲之后。&ldo;我不信!&rdo;蝉衣狠狠把手里的残糕摔在地上,&ldo;我就是不信!蒋氏究竟有什么好,王爷对她就这般死心踏地!难道王爷忘记了先贤妃娘娘的死,忘记了自己的眼疾不成?&rdo;&ldo;姐姐还说这些做什么呢?&rdo;蝶衣略有些厌烦地道,&ldo;连王爷自己都不计较了,姐姐在这里义愤填膺的又算什么呢,不过是给自己找借口罢了。若说王妃有什么好‐‐王妃医术超群,又有一颗仁心,从前王爷跟崔家还有婚约的时候,王妃一家就又是帮王爷分辨假药,又是送药方的,就连去兴教寺看见番椒,都想着能用在西北军里‐‐这还有什么不好的?王爷打小就在军营,营里的事他哪一桩不关心?王妃也能这样想着西北军,王爷怎么不喜欢?就是姐姐和我,自小伺候王爷的,也没给西北军做过什么吧?&rdo;这一句句的话,说得蝉衣半个字也答不上来。沈数虽然十几岁就跟着定北侯去军营,但军中不得有妇人,她和蝶衣是不能跟着去伺候的,自然也就对军营没有多少了解,所关心的不过是沈数在军中特别耗鞋子,究竟要用什么样的线纳鞋底才更结实之类的事,又或者在军中穿的袜子要以舒适为主,不必绣花等等。至于说要给西北军做点什么,那仿佛是定北侯夫人需要操心的事儿,若用得着她们的地方,听吩咐也就是了。&ldo;那,那军中的事,本不是咱们该操心的……&rdo;蝉衣喃喃地道,&ldo;咱们不过是丫鬟,听主子吩咐做事……&rdo;&ldo;姐姐又来了……&rdo;蝶衣到底是看在多年的姐妹情份上,还想着能点醒她,&ldo;若说为西北军做事,姐姐就要听主子吩咐,那王爷纳不纳人的事儿,姐姐怎么就不听主子吩咐了呢?还有那张氏的事儿,姐姐为什么又自作主张呢?&rdo;蝉衣这下是彻底地哑巴了,把头深深垂了下去。蝶衣叹了口气:&ldo;姐姐自己好生想想吧。也别总想着王妃容不下你,依我看,就是这次的事儿,姐姐若是没有坏心,王妃也不会就下什么狠手。夫人把你交给王妃处置,没准还是在救你呢。&rdo;这屋子里连张椅子都没有,蝶衣只能站着说话,看看四周,忍不住心里生出一丝恻然:&ldo;姐姐仔细想想,自己错在哪里,等王妃回来,好生给王妃陪罪。王妃看在王爷面上,总会抬抬手的。&rdo;跟着桃华这些日子,蝶衣也算看出来了,郡王妃不是那等狠心的人,往往都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蝉衣这样的事,若放在别家怕不要打杀了,到了王妃那里,至少保得住一条命。定北侯夫人到底还是念着她们伺候王爷一场,又对王爷是忠心的,也放了蝉衣一马。只是,蝉衣须得好生悔过才是,若是还抱着跟王妃做对的念头,就算王妃肯饶她,王爷怕也不会了……蝶衣心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出了定北侯府,直奔护理队驻地去了。如今那驻地已经不是原本空地上搭了帐篷的样子,而是有了两处院子,一处是护理队诸人的住处,叫做什么&ldo;宿舍&rdo;的,一处则做为&ldo;病房&rdo;,时时接住一些病得甚重,需要人随时护理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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