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顾敬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舒展的眉心一瞬间皱了起来。

他弯下腰，在阮衿耳边说了什么。

何祤抿抿唇，刚要上前一步，却见阮衿摇摇头，而后抬起头来，远远地瞥了他一眼，那双桃花眼中温温和和的，没有惊讶，没有生气，也没有分毫的动摇。

他离得远，因此没有看到那双桃花眼眼角的微红。

他凝视着那双眼眸，心底骤然冷却。

他太了解阮衿了，如果她还在乎那张照片，那她便会哭会闹会骂，可现在的她太平静了。

平静到那张照片对于她来说，仿佛就是一张陌生的照片，不能激起她任何的情绪。

她，真的把他忘了。

又或者说，她是不愿意记得他了。

何祤握紧的双手在一瞬间无力地松开，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心脏中似有了一块空缺，让他难受至极。

周围人的惊奇声音缓缓离他远去。

他在恍惚之中想起节目组让他准备童年照片的那天。

那天是个下雨天，天气很闷热，他翻箱倒柜找了许久都没有找到一张他在十八岁之前拍的照片。

寻找了很久无果，他坐在凌乱的沙发边，终于记起了他不爱拍照的事情。

他怎么忘了，他十八岁以前都住在阮家，所以他根本没有留下一张照片。

何祤揉了揉眉心，自嘲地一笑。

他人生的前十八年，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回过神来，才站起身，想要去洗把脸清醒一下，但因为坐得太久，他起身时又用力过猛便不小心将沙发旁边的小书柜碰倒了。

小书柜子的书倾倒而下，何祤低骂了一声，弯腰去捡书，一张照片便从一本笔记本中掉了出来。

那张照片上，一个少年站在一片白色玫瑰中笑得很温柔。

何祤蹲在一旁，愣神地盯着那张照片中的少年。

少年眼中的温柔和笑意仿佛要从眼底溢出，那样纯粹的目光……是他露出的？

他紧紧皱着眉头，抬手轻轻拂过少年温柔的眼，脑海中骤然闪现出了一道穿着白色公主裙的身影。

那天，是个晴天吧。

阳光很耀眼，十六岁的阮衿举着相机，站在阳光中，温暖的如同一个小太阳，那双桃花眼弯弯的，像两弯明月，映着温和的光芒。

她咧嘴笑着，声音甜甜地对他说："何祤，我要拍照了!"

然后——

何祤闭了闭眼，在他的记忆中，有一道白光闪过，而他下意识地看向镜头，以及镜头后的她。

几秒后，回忆散去，何祤睁开眼，将那张照片从地上捡了起来。

原来那时，他下意识看向她的目光那么温柔。

何祤侧头望向落地窗，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大雨倾盆。

阴沉的天，灰色的城市，没有一点光芒。

他不禁收紧了握住照片的手。

他离开阮家，拿走这张照片的那天，也是这样的下雨天。

他本来可以把照片丢掉的，可是当他伸出手，大雨打在照片上时，他又忽然不想丢掉了。

那垃圾桶离阮家太近了，丢在这里，她会看见的。

犹豫了几秒，他还是将那张照片塞进了手中唯一的笔记本里，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