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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司空来了。
历阳城的平卢王紧随而至。
坞门敞开,京城远道而来的车队才进入云间坞,平卢王第二天便跟来了。
太原王氏是京城一流士族门第,豫州众多士族的家主专程前来拜访,招待宴席格外隆重。
接连三日,宴饮不休。
一场盛大宴饮中途,平卢王元宸当众痛哭失声,痛悔当初年少轻狂,未能善待从京城远嫁豫州的发妻。
发妻水土不服、卧病不起时,自己竟然出去浪荡游猎,以至于发妻在王府里一病不起,盛年早逝,令王司空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次皇兄下旨令他在豫州选妃,竟有一小娘子长相肖似发妻。
然而,相貌相似,性情完全不似,故人已长眠九泉之下,天底下又哪能寻出第二个同样的人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淡忘了发妻,谁知一见那容貌相似的小娘子,想起故人,从此再也不能安睡,眼前俱是故人音容笑貌,锥心痛悔,愧疚无地。
王司空起初冷眼看这位旧婿,在席间一言不发。
后来听耳边字字情真意切,回想起爱女当初明媚模样,勾起心中大恸,酒意上涌,新仇旧恨齐齐涌上心头,王司空竟然不顾身份,起身一脚怒踢过去,恨声大骂。
“你这浪荡小儿!
在京城就是一副只会舞刀弄剑的无赖模样!
我家阿宓深闺娇女,识人不明,被你外头的皮囊哄骗了去,坚持远嫁豫州,千里之外无依无靠,你如何冷待的她!
她那般弱质的身子,缠绵病榻多日,你竟连个好医者也不替她延请!”
元宸挨了一脚,趁势往前俯身跪地,抱住王司空的腰放声大哭,“老岳翁!
你如何知我不曾为阿宓延请医者!
我请了豫州最好的大医为阿宓医治!
只恨我少年玩心太重,游猎去得远,等回返府中,惊知阿宓病重,再请最好的大医,已经迟了……”
宴席中诸人苦劝,王司空老泪纵横。
乐音飘荡,宴饮不休。
阮朝汐在安静无人的小院里,专心地读老庄。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1]
前院的鼓乐喧嚣持续到深夜,直到二更末才逐渐停下。
远处传来银竹模糊的回禀声音。
长廊处传来了平缓木屐声响,灯笼光影映进了小院。
“怎么这么晚还未睡下?”
来人把她手上的书卷卷起,放去旁边,“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早些回去歇下。”
阮朝汐在夜色里抬头,她等到深夜,心里有一句话要问。
“听说平卢王来了?当真不需要我露面?”
“诸事已经安排妥当,不需要你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