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榕失笑道:“并无。你当时把我拽走了。”
昔咏摸了摸后脑勺:“也是。那我直接把人喊进来了?裘安,安定本城人,有真才实学,记性极好。您聊几句呗,或许有用?”
宣榕本想拒绝,但余光瞥见屋门处一翩袍角,不太好拂了人家意,便打算聊几句再打发:“可。”
昔咏喜笑颜开:“好嘞!裘安进来!”
一名身着布衣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他肤色确实是病气的苍白,乃至于容貌也带了几分脆弱。至于五官容貌,反倒不会被立刻注意到。直到凑近了,才发现这人确实温和俊雅,像极了浸泡溪水之中的透明琉璃。
裘安始终低垂着眉目,恭谨至极。
直到他要更进一步行礼时,一叶刀锋横斜飞来,劈入他足前数寸处。
耶律尧不知何时抬眸,森然道:“不要带乱七八糟的人到她面前。”
显然不是对裘安说的,而是对昔咏说的。
于是,昔咏也冷然回视:“你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人?”
耶律尧笑得嘲弄:“我给韩玉溪喂了点青薰草,这几日靠近他的人,身上都会带点苦甘交错的草药味道。但并不是草药味。昔咏,你身上都没有,一个不负责审讯韩玉溪的门客,身上为什么会有这种味道?不如你来解释一下?”
他缓缓起身,再次重复:“不要带乱七八糟的人到她面前。”
字迹
这是昔咏第一次直面耶律尧怒意。她年少江湖磨炼,后来久经战场杀戮,对冷冽的杀机早已驾轻就熟。
但鲜少能感到这种刮骨削肉的森寒。
昔咏稍加权衡,又念郡主对其纵容——当然最主要还是后者,妥协解释道:“能进此院的客人,身上都不允许带有利器,郡主,臣规矩还是有的,您的安全为首要要务。”
然后她才话锋一转,看向青布衣衫的文人:“裘安,怎么回事?”
裘安依旧恭顺敛眸,未曾抬头看三人,先补上了见礼:“草民参见郡主。”
方才徐徐道:“草民自幼体弱,常年汤药没有断过,来见郡主前,刚服了杜仲、甘草、龙胆草在内的煎煮汁水。身上难免带了药草味,失礼了,还望您海涵。至于韩玉溪,草民只在数日之前遥遥见过一面,目睹他被押送至副牢,绝未私下会见,请您明鉴。”
他言辞不温不燥,条理清晰,甫一开口,就让人七分信服。
宣榕始终一言不发。
她面色温和淡然,仿佛没有感受到气氛中的针锋相对,仍在不紧不慢地执笔晕染。面前画架倾斜竖起,三人都看不清她在作何画,只是见她没有停笔的意思,都没再出声。
似是不敢率先打破微妙平衡。
唯有蘸满颜料的狼毫,在纸上发出沙沙声响。
终于还是裘安忍不住了:“郡主……”
宣榕忽然开口:“耶律。收收你的脾气。太多疑不是好事。”
三句话盖棺定论,下了判断,
以她向来温和委婉的语气,这不啻于在说他无理取闹。
想必耶律会难受。于是,她干脆没再看青年的神色,转而对裘安道:“既然身体不好,先生坐吧。看先生年岁也不小了,听你口吻,未有功名在身,也是因为身子骨的缘故?”
宣榕看不到地地方,虎视眈眈的视线,愈发不快,仍旧犹如盯紧猎物一般盯着裘安。裘安哪里敢坐,连忙道:“郡主聪慧,猜的不错。科考一坐就是数天,每次总是考至一半,就晕在当场,所以这么多年,安仍是白衣。实在惭愧……”
宣榕温声道:“这有何必要惭愧。昔大人,扶着先生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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