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黄金巨蟒的声音几不可闻。

腾蛇展翅飞过宽阔的河道，来到黄金巨蟒身前，一双金色的竖瞳带着悲天悯人的神情，“你这因情换来满身的伤，可曾值得？”

黄金巨蟒白化的双眸顿时流下两行清泪，哪怕被剖开丹田挖出妖丹，哪怕得知真相被那人狠狠伤害，哪怕身体破败疼痛万分，她都也不曾落下泪来。

然而赤练练一句轻声的问话，让她心底的委屈酸楚再也藏不住。

黄金巨蟒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像是破漏的风箱，嗓子里却发不出声音来，只有眼泪越发汹涌。

“看样子你应该很爱那个人吧，失去了才会如此痛彻心扉，真是个痴情种。”

腾蛇挥动着翅膀，巨大的蛇头吐出一口真气将肉体腐败的黄金巨蟒包裹了起来。

一层红色的真气附着黄金巨蟒全身，她的身体顿时恢复了生机，就连白化的眼睛也看得见了。

她立刻拜倒，“小人金华拜见赤练殿下。”

“不必多礼。”

赤练练化作的腾蛇收起了翅膀，轻叹一声道，“你此生心灵干净，下一世或许就能投生为人，倘若现在坠入魔道灵魂受到污染，便再也不能转世投生。

如此得不偿失，又是何必？”

“殿下，是我错了。

过去是我遇人不淑才落得如此下场，今日又险些坠入魔道，幸得殿下出手相救。”

黄金巨蟒匍匐在地。

“我此生没有爱过人，尚不能理解你现在的苦楚。

我虽感动于你的痴情，却对你甘愿失去妖丹与性命，甚至不惜堕落成魔感到不解。

如今你的身体行将就木，已救无可救，你我同为蛇族，今日碰见也算有缘，你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或许可以助你实现？”

黄金巨蟒顿时大喜，复又悲悯地看向自己残破不堪的蛇身，“殿下，我早在回妖界之时就将前尘往事放下，只是可怜我腹中还未出生的孩儿，未见天日便要随我而去。”

赤练练定睛一看，果然发现黄金巨蟒腹中有一枚月份尚浅的软蛋，她顿时有些明白过来，“你甘愿坠魔是想给腹中的孩儿争取时间吧？”

黄金巨蟒点了点头，卷了卷血肉模糊的身子，唯有那段粗壮的腹部尚且完好无损，“殿下慈悲。

若是遇到旁人我断然不敢开口请求，但是遇到殿下，神通广大的您或许有办法可以救一救我的孩儿，它的父亲虽有负于我，但是它是无辜的，我只希望它能好好活下来，健康长大，能有幸看一看这妖界的一花一草，尝一尝这世间的甜蜜滋味。”

赤练练看她神色恬淡地看着腹中微微凸起的那处，母性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竟让她有些不忍直视，“我母亲说我出生时也是一颗软蛋呢……看来我与你那未出生的孩儿也是有缘。”

黄金巨蟒听了这话哪里还不知道赤练练是应下了她的请求，她额头重重触地，久久不起，“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无声的眼泪沾湿了地上的青草，折射着天上破碎的星光。

一身红衣的赤练练从天而降，脚步轻盈地踏过那片青草，白玉一般的手指怜惜地抚过巨蟒的头顶。

黄金巨蟒留恋地在她掌心蹭了蹭，将最为柔软的腹部露了出来……

一枚尚未足月的蛇蛋躺在赤练练的手掌心，薄薄的蛋壳像是透明一般，在月光的照耀下透着一层银白的光晕。

黄金巨蟒温柔地看着那枚小小的蛇蛋，她身上那层红色真气逐渐变淡，高高昂起的头颅缓缓垂落到地上。

一团白色的魂魄从腐朽的蛇身中升腾而起，她终于摆脱了今世的痛苦，再无遗憾。

“去吧，下一世莫要再为情所苦。”

赤练练对那团魂魄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