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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谨然忧伤地扁扁嘴,但同时,也明白了裴宵衣的意思。
他若是不走,破晓一到,凶手未知,他就是办案不力,夏侯正南当然可以处罚甚至说他就是凶手,然后杀人灭口。
但这样的交代只能勉强撑过面子,玄妙派不会真的善罢甘休,众江湖客也心里明镜似的,他春谨然就是个替死鬼,大家当面不言,背地里却难免议论嘲讽;可他若是逃走,那就真成了畏罪潜逃,而且是在杀了聂双后又企图诬陷夏侯公子,简直罪上加罪,罪大恶极,夏侯正南要做的就是发布江湖追杀令,然后,或许就没有然后了。
抓到他或者抓不到他,对于夏侯正南来讲是无所谓的,抓到了,皆大欢喜,抓不到,也已“尽心尽力”
,苦一师太再说不出什么,江湖客们茶余饭后的议论焦点也只会是在春谨然,而非夏侯山庄。
至于后半辈子只能在藏头缩尾中颠沛流离的春少侠,抱歉,不在夏侯老爷的考虑之列。
“你说,”
春谨然忽然问,“我把头发剃光,还能好看吗?”
裴宵衣不明所以,但仍据实相告:“你该问的是还能不能看。”
春谨然莞尔,然后淡淡道:“我不跑。”
裴宵衣皱眉,并不认同这种摆明会送命的选择:“跑了就还有机会,不跑,你就是城门失火被殃及的一条死鱼。”
“我不是凶手。”
春谨然说。
裴宵衣黑线:“我当然知道。”
“但我一定要抓到凶手。”
“……”
“不,是一定会。”
春谨然甩甩头,让乌七八糟的念头连同纠结成乱麻的线索、事件、证人等等都从脑袋里清空,然后做了几个深呼吸,让心情重新平静下来。
裴宵衣不再言语。
他不认可春谨然的做法,却不可思议地感觉到了对方的决心。
那不是顽固的坚持或者执着,而是另外一种更特别的信念,他说不出来那究竟是什么,只知道这信念让春谨然从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特质,清澈而温暖,柔软而坚定,让人情不自禁想靠近,想守护。
那些人肯定也是这样的感觉。
脑袋里源源不断闪现的人影让裴宵衣深深皱眉——作保的青风、房书路、杭明俊,愿意带他入山庄的白浪,跟他一起查案的定尘,虽然没找到机会出声却肯定也愿意支持他的祈万贯,还有暗花楼里偷着跟他说了一句话的少年,好像叫戈十七。
采花贼?呵呵。
这他妈是花魁!
窗内已经开始重新思考的春少侠完全没感受到屋顶上的波动,他的眼睛望着外面漆黑的夜,心神却沉浸在重捋事件脉络的专注里。
聂双,靳梨云,夏侯赋。
这个事件里,相关者只有三人。
聂双已经死亡,夏侯赋对小院会面供认不讳,却对杀人矢口否认,然后靳梨云站出来,给夏侯赋做了时间证人。
但夏侯赋的表情说明他对此是不知情的,不仅他,夏侯正南、苦一师太包括靳夫人,都不知情,也就是说作证是靳梨云的自作主张。
她的证词让夏侯赋的处境化被动为主动,让自己的推断全然被推翻,简直就是一招制敌……所以,她也是现下困境的唯一突破口!
靳梨云的动机已经很清楚了,她喜欢夏侯赋,甚至可能因为这件事而让夏侯赋的婚事泡汤,转而对她负责。
那么接下来需要弄清楚的事,她究竟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角色。
只是做了个伪证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