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还有个琉璃替他开解劝慰，小皇帝也能把心事尽情地告诉母后……可现在，伺候他的人虽然多，却自然没有一个人能够取代母亲的位置。

小孩子只能把所有都闷在心里，内忧外感，自然就病来如山倒。

琉璃看着儿子委屈的模样，情难自禁：&ldo;皇上……&rdo;唤了声，便把朱儆又抱入怀中。

朱儆靠在她的身上，起初还有点不适应，但是慢慢地，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心底滋生。

小皇帝闭上双眼，想起昨夜，自己也是给人这样温柔的抱着，那会儿他还以为是母后回来了。

母子两人相互依偎，沉默了片刻，琉璃才说道：&ldo;皇上，其实范大人，他不是个性情外露的，他心里虽会关心记挂着人，面上却很少显露出来。

而且他是首辅，你是皇上，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想要你好，可又怕纵容了皇上，所以不免对你要严厉些。

&rdo;朱儆抬头看了她一眼，疑惑：&ldo;这些话听起来有些耳熟。

……母后也跟我说过。

&rdo;琉璃咳嗽了声：&ldo;是呀，你看，皇太后也跟我一样的想法，而且范大人是、皇太后器重的人，也是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他们两位看好了的，一定不会差的，皇上您觉着呢？&rdo;朱儆眨了眨眼，终于小声说道：&ldo;我自然也这么觉着，但是……&rdo;&ldo;但是怎么样？&rdo;&ldo;他……很凶。

&rdo;&ldo;凶？&rdo;朱儆开始并没回答，又过了会，才低声道：&ldo;母后去后，他、他疯了一样，杀了好些……宫里的人。

还把朕身边的人都换了，只留下了赵添，朕没了母后，身边几乎都没有熟悉的人了。

&rdo;琉璃听朱儆突然提起这件事，一愣之下，心头隐隐作痛，也无法好好安慰他了。

琉璃也明白儿子的心思：对才失去母亲的朱儆而言，本就极为孤苦无依了，若范垣一反常态的杀人，会不会有朝一日也杀到他的头上？一念至此，忙把儿子又抱紧了些。

虽然琉璃没有说话，朱儆却仿佛察觉到她关切忧虑的心意，便又继续控诉般说道：&ldo;还有……上回他还要把圆儿也杀了。

&rdo;&ldo;圆儿？&rdo;琉璃疑惑。

朱儆道：&ldo;是赵添给朕的一只小狗。

&rdo;琉璃哑然失笑，又问道：&ldo;为什么起这样的名字呀？&rdo;朱儆道：&ldo;因为母后之前在宫外的时候，也有一只叫圆儿的小狗。

&rdo;琉璃当然知道是这个原因，只是听朱儆亲口说出来，仍觉着心里悲欣交集，便低头在朱儆的额角蹭了蹭。

却又怕自己太过露了行迹，琉璃便问道：&ldo;范大人……为什么要杀了圆儿？&rdo;&ldo;因为……&rdo;朱儆有点不大好意思，这个却是他犯错在先，很不想让琉璃知道真相，于是小声嘀咕说：&ldo;也许他不喜欢我起的名字。

&rdo;琉璃的眼前，却又出现当年不懂事的时候所画的那两个狗牌。

她不禁笑了笑：&ldo;那圆儿最后怎么样了？&rdo;朱儆道：&ldo;幸而陈公公帮朕把它藏起来了。

你要不要看看？可爱极了。

&rdo;琉璃忙道：&ldo;等皇上病好了再看不迟。

&rdo;朱儆自来不曾跟宫里的人说这么多心里话，这时侯跟琉璃相对，母子两人气场相合，病中的朱儆更俨然把琉璃当做了&ldo;母后&rdo;般，所有不能说的话都跟琉璃都说了，一下子，好像压在心中的大石陡然清空。

他的心病去了大半，加上太医的药得当，身上的病自然就好的更快了。

到了傍晚时候，人已经能吃能喝，恢复了七八分精神。

下午，范垣徐廉等几位朝臣照例前来探视，见小皇帝恢复的这样好，纷纷恭贺称颂。

在一片颂扬声中，范垣一如寻常的冷静，只在众人消停后，他道：&ldo;昨日未经皇上允许，便将阿纯带进宫里，是臣逾矩了，请皇上降罪。

&rdo;朱儆道：&ldo;这次也多亏了阿纯看护，朕才能好的这样快，少傅无罪，反而有功呢。

不过你什么都有，朕也没什么可赏赐你的，就把你的功都给阿纯，朕格外赏赐她些东西就是了，你说呢？&rdo;皇帝从来人小鬼大，朝臣们听了，各自莞尔。

范垣仍是面不改色：&ldo;臣替纯儿多谢皇上。

&rdo;朱儆道：&ldo;不必，阿纯要谢自己会谢朕的，不过，朕还觉着有些咳嗽，今晚上就留她在宫里多陪一日，少傅觉着如何？&rdo;范垣皱眉：&ldo;这个……只怕不妥……&rdo;徐廉突然说道：&ldo;既然于皇上龙体有益的，自然应该。

首辅大人就不必多虑了。

&rdo;朱儆点头。

范垣便道：&ldo;那臣遵旨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