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十年前。

&esp;&esp;正值花甲之年的墨雄空和往常一样在院中晨练，不慎被钩镰割破了手指。

&esp;&esp;这种事极其罕见，毕竟手里这杆长|枪已经陪伴他三十余年，哪怕闭目不见，一招一式的余韵仍旧缭绕指尖。

&esp;&esp;刀剑无眼，可人心是鲜活的。

&esp;&esp;他心不在焉地收起枪来，去往墨云水榭。

&esp;&esp;洄儿从北原归家已有数日，和谈之事原本一帆风顺，可宇文端阴险狡诈，转眼就开始大肆挑衅，根本没有将中原朝廷放在眼里，致使北疆频频异动。

&esp;&esp;墨雄空为此大发雷霆，不惜亲自上书请求挂帅出征，文书却被长子墨洄半路截了回来——儿子管教起了老子，这算什么道理？

&esp;&esp;老将军气不过，想去讨要一个说法，却只在墨云水榭里看见了两个小丫头。

&esp;&esp;涯月伏在桌边悉心研墨，而小倾柔规矩地坐在轮椅上，一边忐忑地望着爷爷，一边紧张地掰着笔杆子。

&esp;&esp;这小丫头是怕我么？

&esp;&esp;墨雄空随意抽背起《墨坤》里的几段话，这个小丫头竟是字句不差地背了出来，连军阵图也能寥寥几笔勾勒出大致样貌，虽说青涩了些，但值得褒奖。

&esp;&esp;若是个男孩儿就好了……

&esp;&esp;墨雄空感动有余，更多的却是愤懑难平，于是连褒奖的话也忘了说一两句，转身便走，结果这个小丫头以为自己生气了，还为此大哭一场。

&esp;&esp;到底是个眼泪不值钱的小姑娘。

&esp;&esp;当晚，墨雄空看见家宴上墨珏那帮臭小子狼吞虎咽地吃着，想起了故人来访送上的百花糕。

&esp;&esp;墨雄空沉思许久，随手在回廊上招来了次子墨黎，故意在他面前数落这种甜腻腻的糕点。

&esp;&esp;墨黎毕竟是亲儿子，闻言灵机一动，提议可以给墨云水榭的小侄女送去，老爷子勉勉强强同意了。

&esp;&esp;这样即便小丫头不喜欢，那也是她二叔的错。

&esp;&esp;墨黎幸不辱命，将百花糕送去了墨云水榭，归来时却提到大哥始终没有回去看小侄女，墨雄空觉得古怪——天底下还有什么事能让这女儿奴分了心？

&esp;&esp;他在军师阁里找到了萎靡不振的墨洄，原来这孩子将自己关在这里为和谈失败撰写陈情书，案前堆满汪洋大海似的籍典，废弃的纸团数不胜数。

&esp;&esp;究竟有什么可陈情的？！

&esp;&esp;棍棒在手，何必再与小人白费唇舌！

&esp;&esp;“妇人之仁！”

父子俩三句不合便吵得面红耳赤，墨雄空抬手欲打，不经意间忆起了往昔，和衷共济，竟是寸寸诛心。

&esp;&esp;他顿住了手。

&esp;&esp;“我最后问你一次，战，还是不战？”

&esp;&esp;“不战。”

&esp;&esp;这孩子的脾性不知道随谁，绵里藏针，犯倔的时候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宁肯罚跪，也不愿妥协。

&esp;&esp;墨雄空愤然离去，却无意中踢到桌角——黑灯瞎火的，实在令人火大！

&esp;&esp;“好啊……全都要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老瞎子么！

来人！

把东厢的烛台都给我搬过来！”

&esp;&esp;军师阁算得上半个皇家藏书阁，一切须得遵守官家规矩，明火摆设极为讲究，可军师阁背阴而建，夜里风大寒凉，一时侥幸添置几盏烛台无可厚非，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