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仍在搏命的铁浮屠听见嘶吼，茫然回头，看着眼前的人和旗，渐渐停下动作。

&esp;&esp;副将眼睁睁看着完颜绍跌在马下，赤红着双目杀向云琅。

他手中弯刀眼看要披在那中原杀神天兵的身上，忽然一滞，颓然软下去。

&esp;&esp;云琅半跪在地上，以枪支撑着，抬头看向那一道飞来的墨骑。

&esp;&esp;萧朔手中握了他的雪弓，直策入山下惶惶敌阵，跳下马，单膝点跪在云琅身前，伸出双手将他扶住。

&esp;&esp;主帅毙命，将旗已折。

剩下的铁浮屠彻底没了再打下去的力气，战心战意一并竭透，几乎昏厥一般脱力地重重坠下马背，被按翻在地上绑牢。

&esp;&esp;喊杀声停下来，白草口内外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剩下潇潇雨声。

&esp;&esp;云琅缓过眼前白茫，抬起嘴角，迎上萧朔的视线。

&esp;&esp;他静了一刻，慢慢举起尚能动的左手，抹去萧朔颊侧淋漓血迹。

&esp;&esp;萧朔握住云琅那只手，一手扶在云琅背后，稳稳撑住他身形。

&esp;&esp;朔方军将士聚拢过来，彼此搀扶站稳。

人人身上纵横伤痕淋漓血色，在雨里沉默着，眼里却有燎原烈火在烧。

&esp;&esp;烧，冲天地烧。

&esp;&esp;烧净无边郁结滞闷，烧净胸中酸涩痛楚。

&esp;&esp;将这一片战场也烧净了，祭英灵，祭同袍，祭忠臣良将英雄血。

&esp;&esp;祭血战殉国、至今仍困在雁门关外，不得归乡的故人魂魄。

&esp;&esp;“收兵。”

&esp;&esp;云琅借力起身，以枪支地，缓缓站直：“我带你们回家。”

&esp;&esp;

&esp;&esp;雨散云开时，天边也亮起了第一缕日色。

&esp;&esp;禁军与镇戎军回师云朔，共镇三城。

前太守严离与大理寺卿商恪代掌政事，重整防务，片刻不停地安置起了应城内起义的百姓与朔州流民。

&esp;&esp;岳渠亲自带人去雁门关，从被鲜血染透的白草口内，接回了伤痕累累的朔方铁骑。

&esp;&esp;这一支骑兵回到云州城下时，不止城下驻军，连正挤挤挨挨忙着入册的平民循声看过去时，也不由自主静了下来。

&esp;&esp;雨后拂面的湿润和风里，人人愕然屏息，睁大了眼睛，安静得鸦雀无声。

&esp;&esp;眼前的队伍，甚至已经不能称之为“骑兵”

。

他们身上的盔甲都已残破得难以拼凑，手中刀刃矛锋早卷了刃，不少甚至已硬生生断去大半，只剩下浸透了暗红色血液的粗砺茬口。

战马早叫血浸得看不出本色，四蹄打着颤，由人牵着缰绳，几乎是慢慢拖曳回了城前的平坦空地。